《忘山庐日记》共3册,由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出版。作者是孙宝暄。zxP万圣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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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于政治时事变动、个人生活行事及读书心得三者兼而有之,内容包罗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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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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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说明
序
光绪十九年癸巳(1893)
光绪二十年甲午(1894)
光绪二十三年丁酉(1897)
光绪二十四年戊戌(1898)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1901)
光绪二十八年壬寅(1902)
光绪二十九年癸卯(1903)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1906)
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1908)
人名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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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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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暄(1874——1924),字仲屿,浙江钱塘人。父亲孙诒经是光绪朝的户部侍郎。大哥孙宝琦,曾任清庭驻法、驻德公使和顺天府尹,在民国还做过国务总理。岳父李翰章官至两广总督,是李鸿章之兄。孙宝暄自己历官工部、邮传部、大理院,民国后曾任宁波海关监督。 孙宝暄在后世名气不大,但在当年影响不小,他曾和丁日昌之子丁惠康、陈宝箴之子陈三立,以及谭嗣同齐名,并称“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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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对《忘山庐日记》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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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已读上册。书中记载了读书心得,与人聊天的对话内容,比较详细。从中可见孙宝瑄(《忘山庐日记》作者)读书很广泛,古今中外都有涉猎,是位趋新人士。他很佩服李鸿章,和宋恕是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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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读书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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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浊世之人,其品愈高,其名愈隐;其品愈卑,其名愈着。同一读书也,学藻实者,不如学义旨者矣。义旨,书之精;藻实,书之粗也。然而精者得空名,粗者得实名。学叙目者,更不如学藻实者矣。叙目,书之表;藻实,书之里也。然而里者得陋名,表者得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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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梨洲曰:荼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人淡知罪商鞅、李斯,而不知其发源于管夷吾。《管子》首篇论牧民,谓政之所兴,在顺民心。前面说顺民心,在民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接着话锋一转:能富贵,则民为之贫贱;能存安,则民为之危坠;能生育,则民为之灭绝。是前所以生之,正所以杀之,故为人民服务,其实是让人民服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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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评宋儒:于心性之学不为无功,气教人读书之法亦极精要,惜其治内而遗外,又非出世学,故语天下事多不审情理,驯至遗毒后世,亦势所必然。然观其书,颇能敛壹人心,使不躁动,而潜入理境,则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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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记燕公(宋恕)驳《伪经考》,极确。谓秦愚天下,非欲自愚,不许天下藏《诗》《书》,断无自藏而研习之理。燕之着述,极精。谓法家忠一姓,儒忠万姓;兵家为君御侮,儒为民除暴。道与侠,其轻君之旨与儒同,惟道家知其不可为而独善其身,儒知不可为而身争之。侠欲以势力侵民贼之权,儒欲以义理破独夫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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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宋恕风节为晚清第一,其经世之学,远在包慎伯之上,无论龚魏诸人。宋于古今名臣中,最服膺唐陆宣公、宋司马温公,二人皆洞悉民情、深达治体者也。宋恕即宋衡,与陈黻宸、陈虬并称“浙东三杰”,孙谓其于古今政治利弊,民情隐微,了然指掌,盖旷世之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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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与宋恕、章炳麟纵论古今。章谓伯夷近杨,伊尹近墨,孟子尊伯夷伊尹而辟杨墨者,因杨墨以是立教,惧有流弊。宋谓五代冯道,其行事最近柳下惠,无论其君为伯夷为禽兽,皆可屈节事之,其志第欲保全善类,为吾所欲为也。章又谓杨非吝财,墨非殉身,杨志在励己,损己之节,不为也;墨志在救世,故污己之名,亦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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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炳麟于清古文家最折服恽子居、汪容甫;于人品最折服李穆堂、孙文定。最痛恶方苞之文,李光地之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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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清之创世硕儒,前有亭林、梨洲、船山、习斋、铸万,后有慎伯、璱人、默深、树滨、实斋,此十先生书,皆不可不深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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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恕论古今善读书者,推王充、刘子元、章实斋三人,盖能于数千年典籍如庖丁解牛,批却导窾,一无障碍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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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教主者,往往自读书甚多,而教人不读书,不知何意?孙宝瑄曰:此仍愚民之旨。盖恐人读书多而意见与之歧,不能专一而向其教,则教力不坚强而难行远。诚然,独立,自由,怀疑,这就是最好的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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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秦汉下惟唐徐有功、五代冯道二人似之。又谓周末诸子百家竞起,而散分四派,儒、墨、老、法。秦汉以降,法家主持世间,儒墨后学,强半为所用,独老家潜与之抗,而救其穷,试观历朝号称循吏贤相者,莫不得老家之微意,以宽济严,以静制动,以简约烦,庶几民得稍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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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小人固足误天下,君子而昧于事理者,其误天下亦不减小人。而中国草昧之世,君子往往不通事理,明中叶后益甚,盖八比误之也。通事理者反在小人,此小人益得志也。八比,八股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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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深山虎太郎曰:公议之国,人人皆爱国之人;独裁之国,爱国者惟有一人,即其君耳。孙宝瑄谓独裁之国,以亿兆人身家性命,系于一人之身,其人不必大无道也,即喜怒爱憎略有所偏,而天下已不胜受其祸。有时一人,化为某党,某派,某系,某代,某集团……此两语百十年后闻之,亦振聋发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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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辛丑年正月七日记:石头记虽小说,而于支那人情世变,官场利病,言之切中,能发人深省。如贾政出任粮道一则,写得一正人君子,为家奴书役所愚弄,始知在今日作好官之男,法弊则然也,不改法而但责人,未见其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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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所传顾祖禹《读史方与纪要》、梅文鼎《算历全书》、李清《南北史合抄》为三大奇书,孙宝瑄嫌李书疏漏,易马骕《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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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杀身足以救天下,吾则为之;杀一身而不足以救天下,吾弗为也。全一身足以害天下,吾则为之;全一身而不足以害天下,吾则为之。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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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天下有二种人,曰立言者,曰立功者。立言者必先明理,立功者必先明势。不明理,其言无当;不明势,其功不成。虽然,明理而不明势,言虽当而不可行;明势而不明理,功虽成而不足贵。故必兼明理与势,而后可也。今日海内号称新党者伙,然明理者多,明势者少,故大都为空言,不能密合事理,终成画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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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古今词人惓惓于家国者,前有庾子山,后有杜少陵。其怀才落魄,悲伤身世者,则冯敬通、祢正平、汪容甫三人而已。但是,后一种却多了个去,能流出汤卿谋三副眼泪的,一哭天下大事不可为,二哭从来沦落不偶,三哭文章不遇识者,代代都有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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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评戏曲:秦腔哀怨激厉,亡国之音,不足尚也;昆腔柔曼靡丽,但传才子佳人而已;惟京腔中老生所唱者,虽词涉鄙俚,而音节悲感苍凉,能传忠臣孝子仁人志士之情怀。擅其技者,惟谭心培、孙菊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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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古人饮食中,有极美之品,为今人所不留意者。如作醢一法,先膊干其肉,乃后蓙之,杂以梁曲及盐,渍以美酒,涂置甑中,百日即成,名之曰醢。此肉余料其味必佳,惜今人无有仿其法行之者也。按:此肉似今日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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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与彦复论果品:甘蔗,荸荠,菱角,莲子,藕,栗子,石榴,下品也;苹果,鸭梨,柿子,大橙,橘,柚,西瓜,中品也;荔枝,香蕉,水蜜桃,牛乳葡萄,橄榄,枣,樱桃,上品也。上品花有三种:兰,桂,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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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薨时,都中各国使馆无下旗者,惟美国下旗。美国人称李鸿章之才,不下郫斯麦。孙宝瑄谓李鸿章如春秋郑国子产,以弱国处列强之中,能安内和外数十年,为救时宰相,古今只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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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1901年十一月十一日记:谈新旧不论是非,今日浮浪子一大弊也,夫是非之所在,公理之所在也。无是非,则无公理,既无公理,则此世界成何世界?我辈所以痛心疾首于今之世界者,谓其有势利而无公理也。讲明公理,尚不足敌势利之焰,况不论公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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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人居官无骄贵气,读书无迂酸气,为将无犷悍气,营商无市井气,是皆能有余乎其外者。凡老年须有少壮气,女子须有丈夫气,优伶须有贵介气,倡妓须有闺秀气。孙宝瑄愿入四无党,无新旧,无满汉,无帝后,无君权民权,惟善恶是非,则不能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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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读《圣经》,将上帝一一改为神物。神物者何?佛家谓金刚不坏身;儒家谓发育万物,峻极于天;道家谓窈窈冥冥,其中有精。谓神物之无形无象,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与儒佛老之状道体同。基督教上帝赐我之食物,如佛家之牛乳;儒家之源泉;道家之金丹。孔子未成道之佛,释迦始成道之佛,耶稣已成道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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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佛家戒杀之义,盖天下不杀人者,往往杀己;不杀己者,往往杀人。惟不杀吉者,又不杀人,此所以为圣人。犯淫行无伦理者,禽兽之行也;杀人以肥己者,禽兽之虎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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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记李鸿章临殁时,直隶藩司周馥来见,李已昏迷,不省人事。周大哭。李忽张目谓周曰:我国将来如长此贫弱,惟有联俄;倘能富强,则宜拒俄。言已气绝。按:后之百十年事,仍不出李之遗策筹画之中,忽而祸福兴于一旦,赤县赤地赤族,观李之谋似尚未足,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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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壬寅一月十一日记:今日人争言变法矣,然须先求变法之人,与变法之法,而后可以变法。无人变法,法于何变?作者以为至言。凡举天下之大事,必人法财藉三事而行之。若人非其人,法非其法,惟有从扰殃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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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户字作何解,世无知者。孙宝瑄解曰:所谓户者,天地根,生死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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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论上海三苦三乐,帝都则苦少乐多,除车尘道路外,别无所苦。其乐有六:山林之雄奇,宫阙之壮丽,林木之葱郁,寺观之苍古,街衢之广阔,房屋之轩爽。其他还有酒楼论道,厂肆收书,妓馆谈禅,剧台听乐,合为十乐。皆南方所不能胜,他处所绝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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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题《石头记》:读书观海几春秋,胜友相招最上头。从此华严开脑界,黄粱不梦梦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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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晚清)上海倡伎不下数千家,沉迷其中者不下数万人,竟别组织一世界。此世界中,亦自有条理部分权限,善此世界者,亦别有经济学问。近人有着《海上花列传》一书,即此世界之表象也。按:晚清妓部文学盛行,关于上海有我所知道的就有十多不部,亦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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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山庐日记》:益斋(黄邃之)云,和尚断婚娶,本非印度之法,盖番僧来中土后,唐太宗虑起种族强盛,乃设此法以限之。评:好法!好皇帝!今日朝阳有上千个仁波切,他地亦更多,于佛法不可说或你们不懂,于供养于双修耳朵都竖起来了,何日能立法尽断此辈驴根,亦无上之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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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唐臣之有功国家者,以狄仁杰、李泌、陆贽、李绛、李德裕为最,宋臣之有功者独有吕端、寇准、富弼、赵汝愚四人而已。其余正人贤士虽甚多,而朝廷不能竟其用,故不能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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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天下书籍浩如烟海,不能尽读,择其要者,分为三种:当诵之书,当记之书,当寻绎之书。盖当诵者词章之类,资以作文;当记者掌故之类,资以考古;当寻绎者义理之类,资以益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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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人兼德才识三者,谓之完人。有德无才识者,自守而已,不能有功于人;有德才无识者,可办事而不可论事;有德识而无才者,能论事而不能办事。若有才识而无德者,其才识皆不足称,诡才而已,小智而已,足以害天下而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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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谓明说部《玉磬兰》,写一人无恶不作,厥后种种恶报,与《石头记》近似而非者。语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从《石头记》之所为,即君子得之固躬;从《玉磬兰》所为,即小人得之轻命也。是说部余未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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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我国人之大病在自以为是,但知责人,不知省己。无论新旧两党,皆易犯此,是何以故?曰:阙德育。凡有德者,其心必虚,虚则不耻下人,能下人而后可以居人之上,而后可以由人。按:此言百十年后之凿凿,由责几近于谩骂,极端者去朝阳公园南门约架或约炮,于理多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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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1903年九月二日记:今我国人被白种人呼曰三等下贱之国,非以国势之削弱,国权之不振而然也。由于我国人民侨居海外者品行大卑劣,故为外人所轻贱。曰,此支那人普遍之性格也。既贱其人,安得不贱其国乎?评:今日亦然,中国之蝗虫迹遍天下,中国之贪官杀进曼哈顿,中国之大妈挤进华尔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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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无聊,忆及江南风物。每到春夏之交,一叶扁舟,烟波无际,岸草摇绿,白云在天。问渔翁买鱼数尾,烹以下酒,醉酒推窗,看六朝山色,以视眼前之四面童山,两洼干泥,半段残桥者,景物孰胜?孙宝瑄在濠门旅舍看到的这段话,真是写到我的心里去了。客中之况,历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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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好日记是怎样携程(写成不是携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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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谈居住当时的上海,有三苦三乐。三苦是:观剧苦,游会苦,猎围苦;而三乐是:道路平坦之乐,消息灵通之乐,避乱免祸之乐。
日记是拿来干什么用的?是纯粹因为人生杂事众多,为免健忘,以此记录自己?抑或羞于自我夸耀,为免扭捏作态,以此拔高自己,以备他日公开?
当然,更等而下之的,是完全作假,刻意编造,形塑自己或自己所附者之高大形象,欺世盗名。不过我对这一类也未必很痛恨,原因很简单:世人大都不会那么傻,拿人家涮自己的话当真。如果造日记、用日记的人这么想,很简单,那是他自己傻而已。
前两天,偶然找到一部久知其名的日记来看,一看竟入了迷。因只有上册,还央人借来下册,真有点儿见猎心喜。这便是清末杭州人孙宝瑄的《忘山庐日记》。 孙氏给自己写日记定下三条规则:一是绝对真实,“每日所作事,无论善恶,皆直书,不得稍有讳饰”。二是不轻论别人,“不许訾(z)议人,亦不许无端赞美人,惟已没世者不在此例”。三是严守学术规则,“用他人之论说,精粹者亦可笔诸日记,但不得攘为己有,须冠以某某人曰字样”。也只有这样的规则下写成的日记,才有人信。你说是吗?
孙宝瑄(1874—1924),字仲愚,浙江钱塘(今杭州)人。父孙诒经,光绪时任户部左侍郎,即财政部副部长;兄孙宝琦,曾任顺天府尹,也就是北京市的一把手了,民国时曾任北洋政府内阁总理。孙宝瑄自己的官运不怎么样,清末时当过几任小官,民国初年当过宁波海关监督。
但是,他的日记很有趣。他特别喜欢读书、思考问题,并且常发议论。处身于时代大变局,孙宝瑄的思路变化很快。而他所交的朋友,如章太炎等,经常和他一起畅谈论学论文的,其余如梁启超、宋恕、吴保初等,都可让人仰视。
孙宝瑄的议论常常很有意思。如古代常求隐逸于山林之中,他评论说:这是据乱世之恶俗。“夫学问以成材也,一人独学则难成,与人共学则易成。闻见之广廓,师友之扶持,在野不如在都也。是故国家之兴也,人材自学校出;国家之衰也,人材自山林出。”讲得极透,而且强调了城市对文化集聚的极端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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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谈居住当时的上海,有三苦三乐。三苦是:观剧苦,游会苦,猎围苦;而三乐是:道路平坦之乐,消息灵通之乐,避乱免祸之乐。三苦三乐的第三条可略为解释,猎围是指访妓,而名妓应酬太多,不能及时照应;避乱免祸是指住在租界里,有外国人保护,庶几免于当时的乱世之忧。相比起来,他觉得北京更好,“除车尘道路外,别无所苦”。让我们遥想古人的日常生活,有多少不可及处,当然也有远胜处。
孙宝瑄也谈到过当时的新闻界,但他将其与西方比较后,大加挞伐。他说:报馆之主笔,半为无赖之徒,有些甚至以揭露隐私相要挟诈人钱财。“我国政事之权,操于胥吏。议论之权,操于无赖。噫!”
《忘山庐日记》,孙宝瑄着,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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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忘山庐日记剖析孙宝瑄世界历史观范文
孙宝瑄(1874~1924),字仲玙,杭州(今浙江钱塘)人,因生于晚清官宦世家及其博览群书而享誉政坛与思想界。本文根据1894~1908年间孙宝瑄《忘山庐日记》(孙宝瑄:《忘山庐日记》上下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所记读书情况,分析他的世界历史认识,探讨其变革观的转变与世界历史认识之间的互动关系,以期从一个新的视角对清末士大夫思想的转变有更深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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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识西方议院与民权(1894~1898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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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忘山庐日记》中第一次出现的世界史地书目,是光绪二十年正月十三日(1894年2月18日)孙宝瑄阅读魏源的《海国图志》(孙宝瑄:《忘山庐日记》上册,第28页)。第二次出现是同年十二月十五日(1895年1月10日)。这一天,孙宝瑄购得《中西纪事》和《万国史记》(同上,第63页)。《忘山庐日记》中最早出现西方议院的内容,是十二月二十九日(1895年1月24日)有关议院弊端的记载。他写道:“《西事类编》谓:西人议院之设,亦多流弊。每树立党援,挟持朝政,不论理之是非,而一二有识之士,或以寡不敌众,引身乞退,如是者比比。故西人亦有称中国法制为善者。天下无无弊之政,信然。”(同上,第67页)由于丢失光绪二十一年和光绪二十二年的日记,我们无法了解这两年孙宝瑄思想认识的变化。从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年初起,孙宝瑄勤于“录西史”,他对西方民权开始有赞叹之语,认识到西方民权是民智进步到一定程度后,较为适宜的政治制度。他说:“泰西能扶植民权者,始于法兰西王腓立第四创民会也,而路易第十、腓立第五继之。夐绝哉,宜今日变法兴盛之暴也!”(同上,第76页)“美之立为民主者,赖欧洲诸国开其智于先,已人人化其野蛮之气习,故能一变至道。”(同上,第95页)他认为君主制度和民主制度无绝对的优劣之分,只要符合民智的水平,实现治效,就是达到了政治统治的目的。鉴于中国的民智程度,他主张先开民智,后兴民权。他说:“君主、民主,政异治也。民愚不能自主,君主之,唐虞三代是也。民智能自主,君听于民,泰西是也。而凡所以为民,是政通矣。”(同上,第80页)“民智未开而即创自主之说,是导四百兆民尽为乱党,而依然强陵(凌)弱,众暴寡,为血肉相糜之天下,何补于世耶……若中国之民,受嬴秦后数千年压力,愚蠢昏昧,至无复加,乃骤欲谈民主之高论,是执久饿者而饱以粱肉,非不美也,其死可立待,无渐引之法也。”(同上,第95页)到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1898年1月11日),孙宝瑄已经“录外史中古纪终,计一千年。罗马衰灭,诸国强盛,皆略可见”(同上,第159页)。不过日记中所列西史书目仅有《万国近政考略》、《列国岁计政要》、《探地名人传略》、《罗马古传》几部。新报新书有《万国公报》、《格致汇编》、《知新报》、《时务报》、《各国交涉公法论》、《万国公法》、《百年一觉》、《心灵学》、《天演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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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本历史认识及变革观转变(18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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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下半年,孙宝瑄的变革观从前一年的先开民智转向先设议院、兴民权。转变的动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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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日本历史的认识及其友人宋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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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民智潜在引发的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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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孙宝瑄仍然坚持“录外史”,“治西史如常课”。同时,他开始重点阅读日本历史及新学书籍,如《日本政纪》、《日本外史》、《日本国史略》、《明治新史》、《西学述略》、《国闻汇编》等。当年六月二十八,孙宝瑄与宋恕一起讨论阅读《明治新史》的感受。二人对于日本和俄国设立“议院”的情况很感兴趣。关于先开民智还是先设议院的问题,孙宝瑄犹疑不定。宋恕则将设立议院视为日本变法的根本和实现富强的本因,认为议院能促进民智,主张中国从速设立议院。他说:“日本变法之初,先设议事所,举国人议事,盖真得变法之要诀矣。俄虽仅图富强,不伸民权,然仍设上院议士,惟所举者皆贵族耳。可知欲振兴诸务,实事求是者,非议院不能有成。今之操议院缓立之说者,皆大误天下也。”“有议院,则天下之学使、乡会试考官、书院山长,必由公举矣。所举者虽不必骤获硕学渊德之士,而庸劣陋恶顽暗之人必渐少,天下之为时文者必有进无退……民智渐开,公理日明,必有废八比之一日。今不开议院,仅改时文为策论,虽足一新耳目,而主试非人……仍无补于天下。”(同上,第242页)七月初一二人再次讨论。宋恕坚持:中国变革务必从根本处着手,若开议院,中国进步将必然非常可观,定能在短时间内实现“治效”。他说:“夫今日之人,特患无进步之权耳;使假其权,则无不日思进步者,且日进而无退矣。故吾谓中国能大开上下议院,自宰相督抚以至州县,咸由公举,行之十年,则十八行省必可进至倭人未变法以前局势;行之四十年,必可进至日本今日局势,可决也。”(同上,第243页)次日,孙宝瑄被说服,明确表示中国变革非先扶民权不可。他说:“余昔谓先开民智而后扶民权,今始悟非先扶民权不可。开民智,民皆有争自主之心。今重抑之,而皆伈伈睍睍,俯首下心者,以尚愚也。稍智,则必起而相争。争之不能得,必酿大变,如孙逸仙是已。惟先设议院,以伸其权,而后徐辟其智,则民心已平,而无所争。无争则自不为乱。”(同上,第243页)除了宋恕所坚持的以议院促民智进步外,孙宝瑄接受先设议院,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他认为:民智的进步必然伴随着民众对自身权利的觉醒,如果民智已开,却缺乏疏导民意的机构,必然会引起民乱。而且,与以往历史上因为水旱饥馑、冻馁穷困等被迫起来的反抗不同,民众觉醒后对自身权利、对社会不公正现象提出的主动要求,后劲必足。假若官府“欲讨而歼之,有不出于死斗者乎?大乱作矣,民与君树敌国矣”。如果“乱而果成”,“中国之君权去,非不深幸也”。但是,现实情况下,他认为反抗必不能成。因为如果中国自己不能平乱,那么,“欧洲强国必代平之”,从而“瓜分之局定矣”。“瓜分已,则欧人必重抑吾民,重愚吾民,而黄种将为黑奴矣”。出于对亡国为奴的忧虑,孙宝瑄认为必先开议院,他说:“苟开议院,则无论民智民愚,皆可不乱。何也?议院开而行公举,则贪虐之吏必尽去,而民之贫困者渐少,盗贼不起,乱何由作乎?”(同上,第243页)到九月十四,日记显示出孙宝瑄对“议院”的评价完全是积极的。他将其作用阐释得淋漓尽致,似乎有了议院,就一定能够实现“民智日进,公理愈明”。他说:“无议院,则士夫上书者,各竞意气,并尚私智,徒乱人主之耳目,而无所折衷,其害愈甚。有议院,则公举有法,辨难有规,采访有使,总制有人,从违画一,意气无所施,私智不得逞,收广益之效,无盈庭之弊,民智日进,公理愈明,尚何虞乎?”他认为日本人深山虎大郎的看法,即“公议之国,人人皆爱国之人;独裁之国,爱国者惟有一人,即其君耳”(同上,第269页),非常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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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方历史认识与变革观再变(1901~19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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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七年四月二十日(1901年6月6日)的日记中,孙宝瑄明确记下了自己变革观的又一次转变:由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的设议院、兴民权转向君主立宪政体,主张君民共治、纳君权与民权于法中。其转变原因,主要是从西方历史中了解到“民权不能无弊”。他写到:“余当甲午、乙未之交,始谈变法,今越四五年矣,论议盖凡数变。初则注意于学堂报馆,继则主张民权,以为非先设议院,许公举,则一切法不可变,变之徒滋扰;卒又知偏于民权之不能无弊也,遂主持立宪政体,纳君权民权于法之中,而君民共治,为数年立论之归束。”(同上,第350页)前面提到,光绪二十年(1894年)年末,孙宝瑄就曾记下《西事类编》中讲到的“议院之弊”。那时,他相信“天下无无弊之政”,认为:适宜民智程度的制度就是好的制度,中国的民智只有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开设议院、兴民权。但是,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日本立宪一事促使他改变了态度,他将“议院”视为万能的法宝,以为日本变革因立宪而致富强。孙宝瑄通过西方政治、历史书籍,再次认识到民权的弊端。他读到《万法精理》中关于民权之弊的看法,即“论民权政治或丧其德,则其国必乱,且不可救药”。他觉得这个道理自己从前没有想到,读了希腊史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他写道:“希腊之衰也,士帕太王亚治士年少,励精图治,悯国法紊乱,欲复利古尔厄旧宪。国人偷惰,不悦新法,竟捕王杀之。”那么,该如何消除民权之弊呢?他认为:或许可以通过立宪,确定君民各自的权限,纳君民于法律。他写到:“纯用君权,与纯用民权,皆有弊也。折衷之道,其惟立宪乎?立宪者也,纳君民于法律,而莫敢不遵者也。”(同上,第333页)通过和友人的研究讨论,他认为“分权”、“利专”是今日东西方文明国政治学术迅速进步的重要原因。他说:“权分,则人互结其团力,求政之不平等而不得也;利专,则人各奋其聪明,求学之不造极而不得也。学,知也;政,行也。知行并进,所以去野蛮日远矣。”(同上,第339页)显然,此前孙宝瑄认为的议院只是以公举赋予权利的方式,并不了解议院还与法律限制权利相关。这时他认识到:立宪的目的是将各方的权利用法律的形式加以规范,各方享有法律规定范围内的自由和权利。由此,他认为:改革必须各方上下一心,实事求是,才能振作自强,否则只能是自欺欺人。变法的关键在于切实改进政体,以立宪代替专制。他说:“不改政体,何由而能上下一心,实事求是……今欲通之,惟有改专制为立宪,设上下议院,万机决于公论,庶几朝野君民之间,无壅闭隔阂之患,人人自能实力奉公矣。”(同上,第488页)由于缺失光绪二十五年和光绪二十六的日记,我们不能确切知道孙宝瑄上述转变发生的时间、原因。然而,我们知道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到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间,他除了继续阅读历史书籍(如《日本政党小史》、《欧洲财政史》、《西学探源》、《罗马史》、《英雄传》、《经国美谈》等)之外,还阅读大量政治学、经济学、哲学等译着,如卢梭《民约论》、孟德斯鸠《万法精理》、伯盖内《政治学》、斯密《原富》、李士德《理财学》、井上毅《各国国民公私权考》、乌谷部铣《政治学提纲》、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加藤弘之《物竞论》等等。同时,他还关注中国知识界的报刊和着作,如《饮冰室自由书》、《清议报》、《译书汇编》、《仁学》、《南海传》、《中国最新度支》、《新民报》等。对于这些历史、政治、哲学着作的研读,不仅使他的知识范围大大扩展,无疑也使他对西学知识的掌握更加丰富和深刻,对西方历史的认识也逐步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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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梁启超去世,丁文江(中国地质学鼻祖,泰州人)收集材料编写梁任公年谱,托人抄录《忘山庐日记》中有关梁任公的材料。丁文江在给胡适的信中说:“孙慕韩的兄弟孙仲屿有很详细的日记……每天有几百到几千字,关于学问的札记极多,有刊行的价值。但是我曾向菊生先生提过,他说商务现状太坏,决计印不出来。”(藏书《胡适来往书信集》上第518页)世事沧桑,待到1983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时,当年的《忘山庐日记》已经散失近半了。
1908年5月17日晚,孙宝暄“独坐园中,与林石相对”,忽然想起“前闻母言,余生时仿佛有僧入室。余因影僧衣小像悬诸斋中,题曰忘山前身也。”遂成五律一首:“犹自耽禅味,前身何处僧?空山—声磐,古殿百年灯。履虎吾谁惕,驯龙病未能。三千沙界远,怀此日竞竞。”(第1201页)
孙宝暄自号忘山居士。“忘山”一词来自《永嘉禅师语录》:“先须识道后乃居山。若未识道而先居山者,但见其山,必忘其道。若未居山而先识道者,但见其道,必忘其山。忘山则道性怡神。忘道则山形眩目。是以见道忘山者,人间亦寂也,见山忘道者,山中乃喧也。”忘山居士是以忘山而见道自许的,他曾有《读楞严经》诗云:“一卷楞严惊幻梦,三千世界破虚空。霎时大海浮沤起,谁信灵光万里通。” (第432页)
谭嗣同是忘山居士的好友,对于谭嗣同舍生取义的道德力量,忘山居士认为是学佛得来的:“若真能治佛学者,其慈悲热力,不知增长若干度,救世之心愈切矣。救世之心切,则一切有益于群之事,无不慷慨担任,且能堪破生死一关,如谭浏阳其人者,谁谓佛学之空哉!且以经济着名如康梁辈,皆研治佛学之人,如谓习佛便空,则此一辈人皆当息影空山,为方外人,何必抢攘于朝堂之上,以图变法救国耶?公辈既不读佛书,不知佛学之大,而妄加訾议,似可不必。”(第392页)而日记中更多的是忘山居士不断积累增长的“履虎驯龙”之识。
1897年7月,24岁的忘山居士拜见了岳父的弟弟李鸿章,他年轻气盛,纵论天下:“初五日,晴。谒合肥相国,纵谈。”不料被老长辈拨了一头冷水“合肥言:汝海上来,作何名论,至此都无用。吾大臣,天子之牛马也。汝辈犹虮蛩。”孙宝暄应声答道:“然则百姓如草芥矣。”(第123页)孟子说:“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他是把天子看作寇仇了,书生意气,很有点愤青的意思。
四年后,他开始感到这个长辈值得敬重:“余与合肥虽至戚,甲午以前每每痛诋之,自审知中外政务以来,始不敢厚非,稍稍敬重之。凡遇訾议合肥者.必为力辨,非袒其私,欲伸公义于天下也。”(第310页)后来忘山居士挽合肥联曰:“与五洲万国缔交,从古英豪谁可匹;为宗社生灵受谤,此中心事几人知”(第466页)不仅如此,忘山居士对李合肥还有更深入的评价。曾有人认为李鸿章应该称帝,作为侄女婿的他却不以为然:“纵李之学识臻极顶,亦不能以一人而独为之,况李之识力固犹有未到者耶?吾恐战胜功成之后,仍不免袭二十四朝之旧轨,为亿万年子孙金城汤池之业,但于政治中略变其面貌,效法欧西耳;而脏腑中之朽坏,依然不动也,则亦何贵其能自帝乎?是故支那之不兴,天为之也。天行之力,横肆数千年矣,非人力旦夕所能回也。”(第503页)
忘山居士要从脏腑中“效法欧西”,从体制上进行改革。1907年正月十二日,忘山居士读报,看到御史吴钫建议“三权分立”的奏疏,兴奋不已:“御史吴钫一疏,伟识闳议,为近日言官中不多得之文字。盖即论司法与行政权亟宜分立,以祛种种弊害,语语痛切。”(第986页)
忘山居士虽是“高干子弟”,但长期只是处江湖之远。一天他与几个人闲聊,大家津津乐道三年前的戊戌朝局,谈得兴起“戏以《石头》人名比拟当世人物。谓那拉,贾母;载恬,宝玉;康有为,林黛玉;梁启超,紫鹃;荣禄,张之洞,王凤姐;……瞿鸿玑,薛宝钗;……章炳麟,焦大;……谭嗣同,晴雯。”(第372页)就在亦庄亦谐议论朝堂大事之时,座中还有一位特别的人物,一位年轻女子。
28岁的忘山居士在上海遇到了这位红颜知己,芳名张冠霞。日记中常有“招冠霞来共饭。饭罢,与偕入城,坐谈。向晚,冠霞始去。”(第395页)之类的记录。这年中秋下着雨,星月都隐,忘山居士郑重地说:“余与张冠霞二人,分等君臣,恩犹父子,爱若兄弟,情同夫妇,交游往来如朋友,盖在五伦之外,而能兼五伦者也。”(第399页)后来他历数自己在上海的友人,罗列了学友、谈友、诗友、道友、佛友,最后是“情友,张冠霞”(第410页)。这年腊月二十五晚上,“至丹桂观剧,演梁山伯祝英台故事。冠霞扮英台,色妙丽不减当年,易男服游学三年,与山伯同卧起,不知其为女于。比英台归家,山伯访之,则靓妆出见。山伯销魂,余亦为醉倒。盖冠霞居然一大家闺秀也。余自叹何幸享是艳福。”(第465页)一段情事至此渐入佳境。这位冠霞估计是淡出演艺圈的交际花。无论如何,这对才子佳人是值得祝福的,欣慰的是结局还算圆满:“馈银饼二百枚,冠霞得于月之四日完娶,有室家之乐。”(第466页)
刚才说过,看日记就象进入了一个人的生活。今天是心馀35岁上的旧历4月20日,来看看99年前忘山居士35岁上的这一天:“二十日,晴,风起扬沙。斋中静坐,阶前海棠花渐放,蛱蝶乱飞,得句云:爱花谁似蝶。俄属对云:好学不如蝉。观老子《道德经》,孰味曲则全三字,吴草庐注云:人苟贪多务广,纵心全体,不肯致曲,其弊博而不精,堕于空虚无用。惟从事于曲极深研,几触类旁通,斯由曲以造全也,不难矣。忘山曰:凡为学者审此……”(第11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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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与他的《忘山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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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瑄生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卒于民国十三年(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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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他的人估计不多,因为他既没有做过高官,又算不上着名的文人和学者。不过,他生于官宦世家,父亲诒经,是光绪朝户部侍郎;哥哥孙宝琦,曾任清廷驻法、德公使,入民国后一度任北洋政府内阁总理;他的妻父李翰章,即李鸿章之兄,任两广总督。靠父兄的恩荫,孙宝 历任工部、邮传部及大理院等职。民国初,任宁波海关监督。
孙宝瑄从光绪十九年开始写日记,每年一册,从未间断,遗憾的是大部分都毁于兵火。日记的内容多是写他的读书活动,也涉及晚清的政治背景、社会生活、历史事件等。他所交游的名人,有章炳麟、梁启超、谭嗣同、严复、张元济等,还有英国、日本及法国等外籍人士,与他们或讨论时事,或切磋学问,这些内容在日记中都有详细记载。
不过,令我感兴趣的不是此书的史料价值及文献价值,浏览此书,触动我心灵的是作者读书的勤奋。他几乎每天都坚持读书。以光绪十九年十一月为例。初二日:读《左传》、《明纪》、谢庄《月赋》、郭璞《游仙诗》、左思《招隐诗》及谢灵运纪游诗;初三日:读《左传》、《明纪》、《明史》徐达、李文忠等传、颜延年《应诏观北湖田收》诗、刘桢《赠从弟》诗;初四日:读《左传》、《明纪》、《明史》李善长、陆仲亨等传、孔稚 《北山移文》、曹植《赠徐干》等诗……
此外,令我佩服与景仰的是他的博览。他所读的书,不仅包括古代经史子集,佛经道书,还有时文报刊,外国着述,内容涉及心理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领域。如光绪二十三年二月二十七日,“览《知新报》,粤东所出,论笔固佳,选译亦精,尤胜《时务报》”。三月初十,“览《化学》,读《几何原本》”。四月十二日,“观《心灵学》。西人格致家渐从事于心性,可谓知本矣。”……
孙氏的读书活动,实在令人叹服!其实,中外历史上的着名学者和文学家,他们渊博的知识,哪一个不是从大量的阅读中获得的?英国哲学家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所以,多读书吧;一人读书,可以益智,修身养性,提升自己的品位;全民阅读,则可以提升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整体文化素质和精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