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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兵仪式结束没多久,网上就出现了“今年的军乐太好听了,简直像影视作品配乐”的评论。负责军乐团音响保障的调音师林强军把链接转过来说,“这也算是对我们工作的间接肯定。”
阅兵仪式的音响保障主要分为两大部分:声音采集处理(拾音)和扩音传输。音响保障指挥部是北京市庆祝活动十三个指挥部之一,工作人员近400人。今年音响部解决了历届阅兵的回声难题,在此基础上,开始追求现场音效的音乐性和CD品质。
一场大型阅兵仪式,人们会感叹装备先进、方阵整齐,但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支音响保障团队的工作,总指挥钱岳林说,“不被提及就是肯定,说明我们的工作没有出现纰漏。”
音响保障指挥部供图
用两秒半的时差,解决历届阅兵的反射声难题
天安门广场今年国庆新设置一组“红飘带”景观雕塑,长达一百八十米、宽四十米、高十六米。成为新景观的同时,也成为了音响保障指挥部新的“烦恼”。
9月10日,音响部第一次在天安门广场实地演练演练,钱岳林发现,“红飘带”的金属面对声音的反射非常严重,一方面影响现场观众的收听感受,“礼炮一响,现场能听出好几响”,另一方面增加环境中的杂音噪音,十分影响徒步方队脚步声等细节的收音效果。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在第三次天安门广场演练时,音响部对十响礼炮中的五响取消扩音,摸索现场声音传播规律。“天安门城楼到礼炮阵地在850米左右,按照物理声学传播特性,每秒340米的传播速度,相当于有两秒半的时差。”钱岳林说。
找到这一规律后,音响部选择用扩音压制回声。即根据此前测量反射声时差,适当延迟现场扩音时间,保证扩音时声音与反射回的声音同步,“用我的声音把它盖住”。正是使用这种方法,解决了此前历次天安门阅兵都没有解决的反射声难题。
音响保障指挥部供图
8次演练各种状况,“每次模拟考试都与实战不同”
“现场扩音跟现场直播是一样的,没有反复推敲、琢磨、修饰的时间,比如一个口令没有扩出来,就成为整场活动的瑕疵,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钱岳林一直跟同事们重复这段话,但此前的演练却又不能完全模拟阅兵当天的情况。
阅兵前,音响部总共经历过8次全流程演练,包括部队演练4次,天安门演练3次,以及最后一次专项演练。而天安门广场每次演练都不一样。第一次演练没有军乐团,没有国旗护卫队,这就意味着音响部要用录制的军乐,从长安街南侧往北扩声。前二次没有礼炮,现场播放的也是从礼炮训练阵地录制的声音。用钱岳林的话说,即便如此弥补还是完全不一样,“这就像多次模拟考试,但跟高考一直有区别。”
今年阅兵现场又增加一项变量,观众席进行了分区。听众在国旗护卫队中轴线两侧,分低、中、高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间距大约9米,各自对声音要求不一样。高区距离远,低区靠近长安街,自然声、坦克声影响很大。于是今年首次尝试分区控制,每个分区单独设置一个调音台,共投入近百张调音台。
音响部共有390多人在现场,其中五分之一是参加过多次阅兵活动的音响老兵。钱岳林说,如此重大活动的现场扩声拾音,对于工作人员的责任感、专业技能、操作技巧以及配合协调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音响保障指挥部供图
每隔75厘米设置一支地面话筒,专收正步声
远近高低各不同,几乎是天安门阅兵音响工作的最好形容。因此阅兵当天,每个区域都安排了音响效果观察员进行实时监测。
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的钱岳林更是无心观看震撼的阅兵仪式,他需要掌握整场活动输入和输出声音的配比大小,保证听众听到“此刻最该听到的声音”。
现场,军乐团、实景声、徒步方队、装甲方队、群游欢呼、主持解说各种声音都在同步进行,钱岳林说,作为指挥,他需要掌握什么时间重点考虑什么动作。“例如主席检阅部队,到达每一方阵的45度时,话筒声就要推起来,方阵总指挥喊‘敬礼’,主席问‘同志们好’,方阵应‘主席好’,然后话筒就要拉下来”
为了每一处细节,不包括备份,现场话筒设置了364支,天安门广场灯杆上更新161根扬声柱。长安街沿线安装流动扩声设备520组。徒步方阵演练时,音响组到现场测量试验,考虑地面反射情况后,确定两次正步之间大约75厘米。因而阅兵当天,在天安门前地面每75厘米就有一只地面话筒,共放置7只。
“领导提了一个要求:世界一流、历史最好。这次总算完成任务。”钱岳林说,阅兵结束那一刻十分平静,这是一次真的不留遗憾。
坦克盖不住长笛声,CD品质的阅兵音乐如何炼成
“阅兵直播不仅是重大新闻事件,更是一种艺术化的记录。”钱岳林说,而在其中“军乐团和合唱团带来的音乐便是整个阅兵的灵魂”。
负责两团拾音的调音师林强军告诉记者,他一直在反复调试,尽力追求CD品质。军乐团1500人和合唱团3500人,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现场配置。今年,军乐团为阅兵仪式新创作了9首进行曲,如何让音乐完美呈现也是林强军的压力所在。
虽说是千人团共同为阅兵仪式伴奏,但面对坦克飞机轰鸣而过时,还是处于“劣势”。为此,两团共使用上百只话筒,“整场阅兵三分之一的话筒都在这儿了”,动员了40多名专业技术人员进行话筒的架设。
CD都是室内录制,而室外演唱会,大都采用发声体紧贴话筒的方式进行扩音。“这种方式使得每个乐器听起来声音都非常独立,但个性过强,缺乏群感。”林强军选择采用古典乐的拾音方式,将话筒架高,通过远距离无指向或大指向拾音。声音柔和、群感好、有古典乐之美,但噪音问题又紧随而来,乐器之间串音问题也很棘手。
音响组尝试了不同类型的话筒,调试话筒摆放位置、高度、排列方式,尽力避开扩音串音方向,尝试了无数方案,直到临近阅兵前最后一次专项演练,才收获了理想中的拾音效果。
阅兵结束后有网友评论,海军装备出场时,能清晰听到军乐中有长笛短笛配合模拟海鸥的声音,林强军说,“这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好的褒奖。”
音响保障指挥部供图
对话阅兵仪式调音师林强军:
20年前开始参加阅兵音响工作,国歌从我的调音台传出时很激动
新京报:军乐作为阅兵仪式的节奏担当,音乐性上如何保证?
林强军:这正是我们的难点所在。方阵脚步整齐度、步伐调整都是通过打击乐,但打击乐声音太多,就会影响观众欣赏他作为阅兵仪式的背景音乐的作用,两方面需求都要满足,所以需要做很好的平衡。
在我们的建议下,军乐团还做了队形上的调整,把大鼓从中间位置调整到最后一排。我们单独为小号做了分区,单独加了话筒,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笛子、小号、长号、黑管各种乐器还都比较明晰。
新京报:你一共参加过多少次阅兵仪式音响保障工作?
林强军:20年前我就开始参加,当时正值1999年新中国成立50周年,后来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九·三阅兵”的音响保障工作,我也一直有参加。
1999年我刚32岁,负责在天安门城楼负责为领导人拾音扩音。当时的心情可以用“无限的荣幸”来形容。阅兵演练工作人员会配发工作证,每个工作区域有所不同,我拿到手的是一个“城楼证”,当时觉得这个证特别牛,走到哪警察都放我过去。
新京报:音响保障方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多次参加是不是已经不再紧张和不安了?
林强军:20年来,设备音响变化挺大。最开始保稳,现场军乐是通过模拟进行,当年拾音都是单声道,没有立体声。直到2015年开始出现有立体声,拾音扩音录制,那也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规模的军乐团音乐立体声保障。
紧张不安确实比以前少多了,但现场军乐演奏的国歌响起,声音是从我的调音台传出来,就特别自豪,有点小激动,觉得一切付出都特别值。
新京报记者 马瑾倩
编辑 樊一婧 校对 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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