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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因梦当代占星
胡因梦当代占星
1980年8月28日,李敖和胡因梦的婚姻在维持了3个月又22天后,宣告结束。
离婚后的李敖和胡因梦
这个结束并不意味着两个分道扬镳的人从此各安天命、相忘于江湖。
相反的,因为李敖的起诉,胡因梦陷入了长达3年的官司。
此后将近40年的时间里,李敖更是不遗余力地对她进行着攻击。
曾经被视为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的李敖胡因梦,为何会落到对簿公堂、水火不容的田地?这还得从一杯茶说起。
胡因梦与父母
1953年,祖籍辽宁沈阳的胡因梦出生在台中市存信巷。彼时,满族贵族出身的父亲胡赓年因为曾经担任过《中央日报》的社长、旅顺市市长等职,被选为立法委员。
尽管患有不孕症的母亲在接受气功治疗后成功受孕,且在44岁的高龄生下她,胡因梦的童年依然是不幸福的。
在她眼里,父亲是聪慧而有才华的。
但早年因为父母双亡,胡赓年与姐姐一起寄居在伯父家中。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得他看尽了人情的冷暖和世事的艰难。所以,温文尔雅的他眼里常含倦意,遇事总喜欢逃避。
胡赓年、璩诗方夫妇
同样遭遇过家庭不幸的母亲璩诗方则不同。
就读于天津女子师范学校的她,14岁就为亲戚书写过诉状,帮助别人打争夺房产的官司。
所以,尽管是璩诗方勇敢放弃自己的婚姻生活,主动追求胡赓年,可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她却越来越不能忍受丈夫的不作为和逃避。
小小的胡因梦就是在父亲的唉声叹气和母亲的唠叨抱怨中,一天天成长起来。
逃避和抱怨当然不可能彻底解决家庭矛盾。于是,酗酒和打麻将就成为夫妻二人各自的精神寄托。
看着这样的父母,胡因梦的心里充满恐惧和困惑。她不知道,父亲还可以忍耐多久;她更不知道,母亲下一次的爆发会把这个千疮百孔的小家推向何处。
胡因梦与父亲
其实,在胡因梦心里,更愿意亲近的是父亲。
只要不喝酒,父亲还是那个帅气、有才华而又不失温柔的男人。他会宽容地对待别人、温和地和女儿说话。但就是这样无可挑剔的父亲也会忍不住嘲讽母亲的拜金思想。
母亲更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她总是阴沉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情,也能瞬间使她联想到窝囊的丈夫,进而当着女儿的面一番数落和抱怨。
听着这些恶毒的言语,胡因梦替父亲感到悲哀。她不明白:既然大家都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非要捆绑在一起?
胡因梦与母亲
时间在悄悄流逝,父母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不善言辞的父亲已经不愿意再面对妻子的歇斯底里和强势。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一切。于是,父亲离家出走了。
尽管,他很快就会回归家庭,但是,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绝对不可能再被轻易控制住。
直到父亲在外面遇到信佛、吃素的华姨,并与之开始了同居的生活,璩诗方这才惊觉自己对这个丈夫完全失去了掌控能力。
于是,缺乏安全感的她本能地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注在女儿胡因梦的身上。
璩诗方对胡因梦的管控是绝对强势的。
她要求女儿一放学就回家,不能在路上做过多停留;与异性交往时也必须注意分寸。此外,身为女儿的胡因梦还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她所有的抱怨、愤愤不平和其他坏情绪……
胡因梦
小时候的胡因梦一度很害怕璩诗方。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不能忍受母亲对自己的人生的指挥和控制,“我恨妈妈”是那时候她的心里经常会出现的一种情绪。
为了排解这种糟糕的情绪,她把更多的时间的精力投注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很小的时候,胡因梦就在音乐、舞蹈、绘画等方面展露出极高的天赋。
她有着绝对准确的乐感,每一次的音乐考试都可以得到满分;她曾经坚持学习了四年的国画,老师对她的灵性很是赞赏;进入辅仁大学学习德文之后,她又把精力主要放在存在主义、禅和占星学上……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不能告诉她,到底应该怎样面对歇斯底里的母亲和被控制、被异化的人生。因此,才读到大二,胡因梦就选择退学。
当时,她的美貌已经初现端倪,以至于当她选择离开的时候,曾有人发出“从此辅仁大学没有春天”的慨叹。
辅仁大学
既然没书可读,嫁人也许是个不错的出路。族亲为胡因梦张罗了一门婚事,对方航运业巨子的身份令执着于金钱的母亲很是满意。于是,胡因梦孤身奔赴她的既定人生。
只不过,她的另类和男方的循规蹈矩实在难以融合,婚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这倒成全了本来就对结婚没有什么想法的胡因梦。
当时,雅皮士运动、性解放等光怪陆离的文化的、亚文化的运动正在纽约轮番上演。他们为了追求自由、个性的极端做法胡因梦未必赞同,但这确实引发她更深层次的思考。
再回到台湾,21岁的女孩子披散着一头长发,穿超短裙,整天无所事事,偶尔,她会去书店和画廊消磨时间。正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改变自己人生的那个人——徐进良。
《云深不知处》宣传海报
彼时,刚从意大利回来的徐进良正在为自己的新片《云深不知处》物色女主角,这个大胆美丽、又颇具灵性的女孩子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个时候的胡因梦对演戏根本一窍不通,但也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后来,她自己曾经这样回忆那段生活:“从未学过表演的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叫演戏。每天制片给我一个大苹果吃,我便觉得演戏有苹果吃也很有意思。”
就这样,胡因梦进入了演艺圈。
一开始,数不尽的鲜花、掌声、赞美纷至沓来,她暗淡的人生一下子光芒万丈。再加上,高额的回报极大地满足和安抚了母亲的危机感。胡因梦自觉自己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于是,她很努力地在这条道路上前行,很快就凭借自己精致的容貌与林青霞、林凤娇、胡慧中齐名,并称为“两林两胡”。后期更是凭借观众的追捧和当局的支持成功坐上“七十年代台湾第一美女”的宝座。
就是在这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刻,胡因梦遇到了李敖。
李敖
特立独行的李敖曾经是胡因梦的偶像。
在辅仁大学读书的时候,胡因梦的口袋里就装着李敖的《传统下的独白》。他对于社会秩序的藐视、他的特立独行、他的百折不回都深深吸引着胡因梦。
为此,她还特地写了一篇文章《特立独行的李敖》:“李敖仍是李敖,虽然笔调和缓了一些,文字仍然犀利,仍然大快人心,仍然顽童性格,最重要的,这位步入中年的顽童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即便是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她也义无反顾。
可真正到见面的时候,李敖还是让胡因梦很意外。
她也许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在她眼里桀骜不驯、传奇一样的存在,会是眼前这个给她们鞠90度的躬、四十多岁、木讷拘谨的中年男人。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他从小在我心目中就是传奇,当有一天发现自己有机会翻阅传奇,就翻了翻”。
而在李敖的眼中,一个如此美丽、又对自己崇拜如斯的女明星当然具有十足的吸引力。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追求攻势,甚至花210万台币把现任女友刘金云打发到国外。
胡因梦与李敖
李敖的想法很现实,胡因梦现在看起来的确很喜欢他,但谁又能保证这份喜欢的期限呢?万一到时候,她觉得不合适,一抬腿就走了,自己怎么办?
所以,他用210万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被送去美国的刘金云光荣地成为李敖的爱情备胎。
胡因梦哪里知道这些,在从小仰慕、倾心相待的男人的追求下,她很快就陷入热恋。
事情如果就这样循规蹈矩地发展下去,胡因梦也许就会慢慢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进而及早抽身止损。可当时发生的一件事却直接把两个人送进了婚姻的殿堂。
李敖
也许是觉得自己出210万解决刘金云有点儿亏,李敖直接跑去找未来岳母。
在璩诗方面前,李敖坦言:自己用210万铺平了与胡因梦的爱情之路,为表诚意,璩诗方就应该拿出相应数目的钱来支持胡、李两人的婚姻。
一辈子精打细算的璩诗方哪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她气急败坏地拒绝李敖之后,就强势地告诫女儿绝对不能和这样的男人结婚。
胡因梦与李敖
身处热恋之中的胡因梦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母亲的警告?
那强势命令的语气,却成功激起她骨子里的反抗意识。
于是,来不及换衣服的胡因梦当即赶往李敖家中。在那个客厅里,在好友的见证下,穿着睡衣的她毅然决然地与李敖完成了结婚注册。
那一天是1980年5月6日。
消息传开,台媒一片喝彩,大家纷纷感慨最美的脸蛋遇到了最聪明的脑袋,实在是天作之合。
李敖也是万分得意。在《画梦——我画胡因梦》里,他写道:
“通常明星只有一种造型,一种扮相,但是胡因梦……以多种面目教我们欣赏她的深度和广度。她是才女,是贵妇,是不搭帐篷的吉普赛,是山水画家,是时代歌手,是艺术的鉴赏人,是人生意义的勇敢追求者。”
胡因梦与李敖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段倍受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婚姻仅仅维持了115天。
“偶像,只适合远观。一旦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所有琐碎的真相就会曝光。因此,在同居者的眼中,既没有伟人,也没有美人。”
其实,结婚当天,李敖趾高气昂地要胡因梦给他沏茶的行为就使得胡因梦万分恼火。
她一怒之下撕毁了结婚证不说,还直接离开了家——凭一张纸根本约束不了胡因梦。
可当李敖来找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说出口,胡因梦便把这事抛在脑后。事实证明,轰轰烈烈的爱情一旦遭遇生活的鸡毛蒜皮,就注定了一地鸡毛的常态。
胡因梦与李敖
越是深入接触,胡因梦渐渐知道,那个在她眼里救世主一般的李敖也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他脾气暴躁,说话毫不留情面。他霸道强势,每一次不论对错都要让胡因梦服软。
除此之外,他还是绝对的工作狂,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应酬,甚至没有任何兴趣爱好。
枯燥的生活本就让胡因梦极难适应,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他连她的社交和出行都要干涉限制。
好不容易摆脱母亲束缚的她怎么能容忍自己陷入另外一个牢笼?
所以,当胡因梦得知李敖侵吞好友家产而闹到法庭上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站到丈夫的对立面。
胡因梦与李敖签署离婚协议
就是这件事情彻底断送了两个人的婚姻。
“我现在宣布我同胡因梦离婚。对这一婚姻的失败,错全在我,胡因梦没错。胡因梦是我心爱的人,对她,我不抵抗。由于我的离去,我祝福胡因梦永远美丽,不再哀愁。”
一则出自李敖手笔的离婚声明,解除了曾经亲密的两个人的所有联系。但这并不是终结。
李敖在节目中讽刺胡因梦
一纸诉状,胡因梦被李敖以伪造文书罪起诉。
其后的30多年时间里,已经另娶他人的他更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个前妻的一举一动。
他在记者会上指认胡因梦是骗子,在自己的节目上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甚至连前妻的生活隐私也被他写进自己的书里……
面对这一切,胡因梦最初也是无法接受的。
她犹如困兽一样和自己较劲,体重一度锐减到88斤。她阅读大量的心理学书籍,向各式各样的心理医生咨询,企图找到自己的出路。直到她在书架上看到克里希那穆提。
胡因梦
研读了这位印度哲学家的著作之后,胡因梦如有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原来,她所有的不幸从来都不能完全归罪于生活的不公和母亲的控制欲。整件事情中起决定作用的从来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和选择。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胡因梦豁然开朗。她不仅不再计较李敖偏执的言行,甚至还主动与母亲和解。
有感于克里希那穆提著作对于自己的帮助,胡因梦决定把它们推介给更多的人。
于是,她33岁完全息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翻译、写作、环保、公益事业中去。
胡因梦与女儿
1994年,胡因梦未婚先孕产下一女。
当被问及孩子的父亲时,她直言:“他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想破坏。”
2006年,胡因梦出版了自己的自传《生命的不可思议》。在书里,她毫不避讳地展示了自己的成长历程。
无论是父母失败的婚姻、自己心中的阴暗怯懦,还是与已婚男士的交往,她都丝毫不加掩饰地娓娓道来。
一切正如她自己所说:“一个人,尤其是女人,若想在众说纷纭的影响下穿透种种的虚荣、投射、幻想与憧憬,充分地活出自我,可不是一朝半夕能达到的,这里面需要太多的诚实以对和勇敢地叛逆。”
胡因梦
诚实而勇敢的胡因梦正慢慢老去,她用自己的言行帮助着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同时也践行着自己说过的话。
至于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因梦:我对命运与灵魂的一些看法
与其把灵魂想作是你所拥有的东西,还不如把它想作就是你来得更正确。你时常认为灵魂是属于你、而不是你的一件已经完成的东西。
事实上,你的灵魂是你的内在自我中最亲密、最有力的部分,它永远在变化、成长。你的灵魂是活生生的、敏感的、好奇的,处于一种不断成为的状态中。
二十七岁是我的转折点,在这之前,一直有着心理学所称的“焦虑感”。
那是一种“怎么做都不对劲”的感觉。我学画、唱民谣、演戏、写作、谈恋爱、结婚、离婚;我追随时髦、找寻欢乐、企图超越自己,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看周围的人,“似乎”都已经找到特定的方向,按部就班地发展了起来,唯独我还在上天下地,七十二变。
回想童年,打从有记忆起,就没有真正开心过。父母生我时年事已高,母亲当年是四十四岁的高龄产妇,父亲也已是五十开外的中年人。
我在被过度保护之下,时常渴望那种破茧而出的自在。
父母从生我以后,婚姻就陷入极度失和。父亲是资深立法委员,常年住在台北,我必须单独承受母亲恶劣的情绪,以及父亲回家时双亲之间爆发的争吵。
在台中中师附小六年小学过程里,只有音乐、绘画、国文给过我发挥的机会,在数学科目中,可以称得上全盘陷落。
鸡兔同笼、植树问题通常交白卷,母亲只好请来表哥在国科会的同事,为我特别补习。
第一位老师发现我实在没有数学细胞,就把跳棋子一个一个排给我看,用最具象的方法教我,结果我还是喜欢问“为什么”,根本无法接受“方程式”这种 游戏 规则。
数学的压力日久成为我潜意识里严重的病因,直到二十八、九岁,做梦还梦到交白卷,那种懊恼和自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
初中联考却如有神助。虽然公立学校一个都没考上,却顺利考进了台北外双溪的卫理女中。这所强调生活教育和宗教熏陶的住宿女校,使我有了暂时的避风港。
初一、初二两年我在各方面的成绩都很好,被同学喻为十项全能,数理也进步许多,唯独人缘是全班最差的。
独生女的孤傲、不合群,再加上一心只想念好书,强烈的竞争心理使我完全忽略了人格的发展。
十五岁这年,父母正式分居,小家庭破碎了,大家庭的人际关系也四面楚歌。那段日子,每个黄昏时分,我独自坐在视听教室后面的山坡,面对着故宫博物院掉泪,生命深处有股无法名状的低落和消沉。
我不断告诉自己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撑下去才行。
父亲搬走了,我从此和母亲相依为命,面对这个转变,我整个人生的焦点也转了。
我开始感受到“竞争”的无聊,也开始认识和其他生命交心的重要。我努力学习合群、互助,也逐渐懂得把快乐撒播给别人。
考上辅大德文系,父母开心地嚷着要放鞭炮。“新鲜人”的春、夏、秋、冬洋溢着创造力,生命是跳跃的。
当时气味相投的一群年轻人,被一股从西方吹来的理想主义风潮深深吸引。
那一股从六〇年代兴起的改革运动充满着对物质文明的反省、对灵性修持的复兴、对人性中和平与关爱的向往。
我们起先在中山北路的Gafé Columbia聚会,后来转到了艾迪亚。
当时没有卡拉OK,年轻人有话想透过音乐表达,至少要能自弹自唱,吴楚楚、赖声川、胡德夫、杨祖珺、已故的李双泽,还有许多画家、诗人都是座上客。
当时有许多来东方寻找人生答案和不同经验的四方人,喜欢自称为drifter。
他们有一种模糊的概念,认为现代化的机械文明造成的唯利是图,已经迫使人类和自然隔绝,也迫使自己的灵性泯灭,
他们想在东方的瑜珈、寒山、禅宗、老子……之中找回失去的古老智慧。
这群人很自然地融入了我们这一伙人,东西方的年轻人初次尝到“四海一家”和“超越疆界”的滋味。那真是一段和谐而振奋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模糊的概念还不足以彻底改变人类的心性,那股潮流很快就被现实的历练取代了。(经过二十多年的演进,才形成今日“新时代运动”的洪流。)
就在同一年的圣诞节,我开始介入此生最深的一次两性关系。
在Café Colunbia初次见到那一对不安的灰眼珠,几乎像反射动作一般,我所有“治疗者”的本能开始蠢蠢欲动,我想知道什么使他不安,如何才能令他安定、平静。
于是我发动 探索 的攻势,他逐渐开放自己。彼此怀着强烈的好奇和诚意,一对异国恋人愈陷愈深,深到潜意识里的恐惧全都曝了光。
他害怕童年身为外交官子弟不断别离的经验会再现,我则看到自己“忘我”地进入他的世界的后果。
所有在音乐、形而上、灵肉间的合一,都抵不过潜意识里的恐惧和自我感,在这样无奈的设限下,一段刻骨铭心的宿缘就在生命的流程里滑落。
我不喜欢回首,只有这段因缘,驱使我心痛地再三回顾。后来他郁郁不乐,在香港中风,不得不回维琴尼亚老家休养。
几年后,我去美国看他,两个人相对无语,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们心里似乎清楚,
此生相遇,只不过是重逢,并不刻意想画上句点,因为还有后续的戏要演。
对许多人而言,生命就是满足创造力,然后获取实质的犒赏。对我来说,创造力就是和另一个生命融为一体,我渴望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和他共同翱翔。
在寻寻觅觅的轮回中,我开始觉察到自己的问题严重了。
为什么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又迫不及待地结束?为什么每当我感到幸福时,总有一股无名的哀伤在一旁伺机而动?
为什么我总是用负面的胁迫或冷战,来表达正面的渴望和爱?是童年的经验影响了我?还是我天生的性格造成了命运?
我到底是谁?我来到世间创造这些进退两难之局的目的为何?
二十七岁,一场短暂而混乱的婚姻刚刚结束,好友王季庆送给我一本她的译著——《灵魂永生》这本“非人类”的创作,意外地成了我的圣经,带给我初次解惑的契机。
《灵魂永生》是由自称为“赛斯”的“能量单位”,借用美国纽约女作家珍·罗勃茨的身体,向地球人开的课。
虽然赛斯不具形体,却能讲出和唯识、中观相符的高深见解。
本书主旨在探讨转世、思想如何形成物质、灵魂的潜力、死亡的真相、意识的各种层面、梦与意识的关系……等等宇宙人生的大问题,目前已经成为“新时代运动”灵学的代表作。
以下这些赛斯的话,适时地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使我初尝“悟”的滋味:
“如果你的心灵活动力很强,而你以很生动的方式想像各种情景,那么这些情景很快就会形成物质事件;
如果你的思想高度悲观,尽念着大灾难就要来临,那么这些想法也会被忠实地复制于生活之中。
“设想你们是舞台上的演员——这不是什么新的比方,不过却是个很妥切的比方——背景是二十世纪,参与的每一个人共同创造了道具。
布景和故事主题,整出戏也是你们自己写剧本、制作及演出的。
不过你们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太专注,完全投入了戏中的一切,以致于进入了剧中人的问题、挑战、希望、悲伤之中,忘记了他们只不过是你们自己的制作而已。”
我开始认真反省,当我从事电影、电视和舞蹈演出时,我的“第一自我”很自然地投入剧情,自发地展现了剧中人内在的一切情境;
而我的“第二自我”却能冷静地在一旁观察自己,随时调适不当的感觉和演出,甚至还能抽空窃笑剧本的荒谬。
而在真实生活这出自编、自导、自演的肥皂剧中,我的“第二自我”却时常无影无踪了。
我们大多数人不都是如此当真地一头栽进了自己的肥皂剧中?
多年后,更深入接触到佛法,才知道“你创造你自己的实相”就是“万法唯识”的意思。
我们在人生的历程,一切的遭遇和命运,其实都源自于我们习惯性的思考方式、选择性的焦点和情绪反应;
换句话说, 外在的现象和命运,其实就是我们内心境界的向外投射。
乐观而建设性的想法,容易造就愉快而幸运的经验;恐惧、猜忌、悲观、愤怒和仇恨多半造成灾祸、疾病等等不幸的后果。
以前常听研究命理的朋友说,命运也会遗传的,如果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只不过说明了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是那么毫无防御地接受了父母精神习惯的暗示。
父母如果郁郁不乐、喜怒无常,对于子女又时常施以打骂、嘲笑和否定的教育,子女在低气压中成长,潜意识里必定早已接受父母的负面暗示,形成不 健康 的人格。
接下来等他自己成家立业,他又不自觉地将这一套习惯加诸在下一代身上,因此形成了所谓的“命理遗传”。
知命还不够,我从中学时代就研究西洋占星术,进入 社会 之后,结识的命理界朋友可以说不计其数。
最疼爱我的干爹曾经准确地预测我会考上辅仁大学,等我念到大二急着想退学时,他也毫不惊讶,拿出著名的八字专家纪伯年老先生在我出生时批的命,他指给我看命盘上的一句话,“此女如果大学能毕业,学校都会起火!”,接着又写了“异途成名利”几个字。
日后果真大学不念进入影坛,从此开始了表面享有名利、而实则波澜起伏的影艺生涯。我想讨论的是,如果不能找出形成命运的真正原因,就是知命又有何用。
知命还是在命运的轨道里,找出命运的肇因者,才能改善命运、创造命运。
赛斯资料、佛法、“新时代运动”中各种超心理分析的著作,都在告诉我们同样一句话,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自编、自导、自演的。
但是,这里所称的“每一个人”,并不只是我们以现有的感官束缚所认定的“自我”(ego),而是一个更广大的“多次元”的人格,可以称之为“神我”、“全我”、“真我”、“内我”或“超我”(Higher Self)。
这个“神我”是创造者,也是受造者,我们创造了所有的苦痛、危机、磨难和改善的契机,也因此丰富了创造我们的“一切万有”或“宇宙的大能”。
就连儿时的环境和父母,都是我们还未转世投生以前就选择好的对象,原因是这个对象能提供我们最大的挑战,帮助我们进一步认清自己人格中的扭曲和问题。
换言之,
这个宝贵的星球,这个唯一“物质化”的星球,提供了我们再度学习和晋升的机会。
当我把佛法的“缘起性空”和新时代的“你创造你自己的实相”互相对照之下,我发现如果一个想修行的人无法体悟“空性”,而只看“缘起”时,往往容易流于被动,被动地让因缘牵着自己走,而欠缺自省和观照的能力。
人生体验告诉我,如果我不向内觉察,我就不会改变,我不改变,周围的现象如何能变?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宇宙的中心点,就如“曼达拉”的图像一般,中心点改变,宇宙才能跟着变。
这个转被动为主动的习惯一养成,我的宇宙真的跟着变动起来。
我开始有胆量正视自己,赤裸裸地、毫无借口地面对自己,面对自己人格中的神性与魔性,所有的恐惧、忌妒、暴躁、懒惰和过度的自我感。
这种面对,不但没有带来自卑、否定或罪恶感,反而造成愈来愈清澈、愈来愈无惧的精神状态。
我逐渐体悟,
这个宇宙根本没有意外,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我的懒惰和被动,选择了主动而有控制欲的母亲。
在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时,我一面把生命的主权和物质生活的选择权完全交托给母亲,由她安排一切,打理一切,却又一面抱怨自己完全失去了安排生活和运用金钱的权力。
我的怕事,使我连积极沟通和改善的气力都消失,终日无精打采,美其名为“随缘”,实则深深陷入“耗能结构”,完全放弃了创造力和生命原有的高度理想。
此外我更发现,
当我们“主动地”使自己成为“被动者”时,日久必定形成所谓的“沉默的暴力倾向”,我们变得极度敏感而脆弱,时刻认定自己是被害者,而用一种无言的抗议,从脑子里发射各种暴力的念头杀伤对方,于是就在恶性循环的轮回中永无出日。
赛斯的话、佛经、新时代的出版品,以及良师益友的切磋,将我的“无明”之纱一掀起,说也奇妙,从此以后就柳暗花明了。
我开始领会自儿时起内心里一直不灭的那个声音,那个在我沮丧、失意时企图唤醒我的声音,它总是想提醒我:“别老是听别人七嘴八舌,为什么不听听我想要什么?”
于是我“主动地”停止了一向并不积极的名利活动,学习孤独地面对自己,沉下来听自己的心声。
人一开始静,潜意识就开始运作。无数次发自灵魂深处的悲泣,洗刷了宿世的愁苦,唤起了内在的大愿。
我来人间这一遭,不是来满足私欲的,我是来学习、经验、受苦和帮助其他生命的。
我从童年的不幸经验里,体会到恐惧、压力和冲突的滋味,因而增长了我对人性的深入认识,对于别人正在经验的恐惧、压力和冲突才能产生“如同一体”的感受和悲悯。
这种感受是那么传真,驱使我必须找到方法解除它,继而进入了佛法和“新时代运动”的领域,因祸得福地收获至宝。
十五年的演员生涯,从面对媒体和群众的经验里,我饱尝私生活与众人分享的无奈,时常挣扎于自尊、虚荣和真实的人生之间,我看清人性的残酷,也透视了掌声的真相。
我终于明白褒与贬、爱羡与憎恶只不过是观众内在境界的投射,他们在我身上拣选他们想看到的品质,我学会了不为他人所动,我也从这些历练中找到了自我。(自我必须先找到,才能奢谈放掉自我,否则只是自欺欺人。)
没有找到自我以前,我曾经对于自己“丰富”的两性经验不能免俗地愧疚过,也曾经为台湾扭曲的性观念感到困惑。
背负着几千年来中国人对于性爱的罪恶感,又不可避免地接受了西方性解放的潮流,台湾 社会 普遍呈现出表里不一、行为泛滥而思想禁锢的矛盾,因而形成了默认交易行为,敌视自由恋爱的怪异现象。
从一次又一次地进退两难之局,我逐渐体悟男女之道。
正如当代最透彻的心理分析学家佛洛姆所说,“爱是主动的活动,而不是被动的倾向;它是‘屹立于’,而不是‘坠入’。”
环绕性爱编织成的两性关系根本与道德无关,它是宇宙间最自发、最深入、也可以是最美好的关系。
它使人产生自省的动力,从爱恨交加、喜怒参半的情绪反应中,我们看清了自己人格中的占有、妒嫉、怀疑、恐惧等局限,也认识了自己神性中的宽容、体谅、分享、融合等无限。
我们从这种难得的机缘里,不断学习做个给予者,因为只有给予者才是自己生命的主子,接受者永远是被动的附庸者。
人格中的占有、妒嫉、怀疑、恐惧全都是被动的附庸者最容易犯的心病。
有时我们误认自己已经是给予者,从给予的行动中企图换取更多的爱,如果收支不能平衡,仍然落入两难之局。
我必须感谢那些曾经令我抱怨的异性,没有他们的试探,我如何能明白,原来爱是这么源源不绝由内自发的能力,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它截然不同于任何物质能量的有限,因为它的本源来自我们的神性和超我。
源头一接上,负面人格的幻想立刻被摧毁,即使旧习性无法全改,觉察和反省力已经健在。
我周围有些痛苦不堪的朋友,无论同事情谊或两性关系都亮起了红灯,财务状况也极为窘迫。
表面上看来,他们是如此被动的受害者,受专断上司的迫害,受暴躁同事的迫害,受无情异性的迫害,连生之育之的父母都不能善待他们。
深入观察之下,这类人都有一种通病,他们不喜欢主动表达意见或与人沟通,在暧昧不明、温柔有礼的外表下,有一个随时要别人命的脑袋,他们在静默中衡量批判别人的言行举止,他们用闷声不响的强求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不安。
其实是过多的内在欲望没有找到正确的创造管道,又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多欲,于是深陷痛苦的惯性而无法超拔。
事实上解决的方法很简单,第一步要谦卑地承认实相全是自己一手创造的。
如果这出自编、自导、自演的肥皂剧显得有些荒腔走板,波折不顺,那么我们首先应该采取的行动就是“革自己的命”,化被动强求为主动改善。
当自己的福报品德都还不足以使自己顺遂时,只有耐心地给予,从给予中学习关爱自己也关爱他人,日积月累,宇宙的因果定律自然会给我们应有的同报。
对于仍然深陷痛苦的朋友,我要对你们说声“恭喜”,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痛苦的下一步就是源源不绝的创造力。
但是,先决条件必须体认“你创造你自己的实相”,赤裸裸地,毫无借口地面对自己,你会发现,答案早就在你心内等待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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