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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写出来的时候,我想到有些人第一反应会认为,这是一个弱智到欠揍的问题。因为正是由于楚国大诗人屈原满怀国难民忧,抱石自投汨罗江。后人为纪念他设立端午节,从而有了赛龙舟、吃粽子的习俗。鉴于屈原的故事家喻户晓,中间细节不再赘述。我的问题比较简单:屈原是不是在端午节自杀的?这仅仅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吗?
问题的第一个层面牵扯到自杀一事。诗人的自杀大多是有特殊内容的,这一点大家可能并不了解,其往往与诗人心中的美学形式有关。简单的说,比如会选一个值得纪念、有特殊意义的日子或方式,而并非随意而来。我最初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海子。海子在64年3月26日出生,25年后的3月26日他选择了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同样的道理我们诉诸于大诗人屈原,也将看到这并非一个普通的日子。
为什么并非普通呢?
首先,是端午节名称的来历。端午在五月初五,农历。我们需要先探究一下“端午”一词的来源。一般认为,“午”与“五”同音节,于是“端午”就是“端五”。“端”本意为“初”,端午也就是“初五”之意。而端午有时也叫做“重午”,很简单,“五月初五”两个五重叠在了一起,于是就有了“重午”。事实上,午和五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简单的存在于同音上。我们祖先使用干支计时,将年、月、日、时都用干支来表示,比如我们所说的生辰八字就是一个人出生时刻的年、月、日、时四个时间各自的干支,一共八个字,故称为生辰八字。其中,“午”字在地支中排第六位,地支中各成分对应的时间分别为:
12地支 | 对应年 | 对应月 | 对应日 | 古时制(现代时制) |
子 | 鼠年 | 十一月 | 子时(23:00~01:00) | |
丑 | 牛年 | 腊月 | 丑时(01:00~03:00) | |
寅 | 虎年 | 正月 | 寅时(03:00~05:00) | |
卯 | 兔年 | 二月 | 卯时(05:00~07:00) | |
辰 | 龙年 | 三月 | 辰时(07:00~09:00) | |
巳 | 蛇年 | 四月 | 巳时(09:00~11:00) | |
午 | 马年 | 五月 | 午时(11:00~13:00) | |
未 | 羊年 | 六月 | 未时(13:00~15:00) | |
申 | 猴年 | 七月 | 申时(15:00~17:00) | |
酉 | 鸡年 | 八月 | 酉时(17:00~19:00) | |
戌 | 狗年 | 九月 | 戌时(19:00~21:00) | |
亥 | 猪年 | 十月 | 亥时(21:00~23:00) |
注:因为每月日期数目不定,因此日期的十二地支计算法相对比较复杂,此处不详述。
我们看到,“午”在月为五月,故“重午”、“端午”其实都在强调时间,指的是五月初五。从这点来看,“端午”一名似乎在强调一个重要的时间,而与某一个具体的人或事件,完全不见任何渊源。所以,从端午节的名称来看,与屈原无关。
其次,为什么是五月初五而不是别的日期,这又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农耕文化是深入到我们民族骨髓中的内容,中国的传统节日都是农历节日。源自《周易》的阴阳、象数告诉我们,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于是卦象中逢阳爻称“九”(比如乾卦:初九,潜龙勿用),而逢阴爻称“六”(比如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我们文化中一向有“崇阳”的偏好,这在地理中表现为古代多以地之阳为建城之风水吉地,诸如现在依然还存在的城市:咸阳、洛阳、贵阳、沈阳、岳阳、南阳、衡阳、安阳、信阳、绵阳等;在象数中表现为对奇数的推崇,比如我们之所以称至高权力为“九五之尊”,因为九乃阳数之最大,而五为阳数之最中,阳中之最,故得至尊之意;在方位上表现为古代风水学说中的坐北朝南,北为阴、南为阳,故风水好的建筑一般大门朝南建筑,皇帝“南面而王”,权贵“南向坐”等。此外,我们的文化比较偏向于对称和双数,于是就有了我们民族最重要的节日:
一月一春节
三月三上巳节
五月五端午
七月七七夕
九月九重阳
注:上巳节大家可能并不熟悉,但这在古代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着名的书法珍宝《兰亭序》就是这天写的。由于这个节日和清明节比较接近,后来人们比较重视清明而逐渐看淡了这个节日。
中国传统文化中比较重要的节日这个法则中概括了将近一半。这些节日概念的形成都是在战国以前的,只是名称上可能稍许有些变化,端午节也不例外。我想大家应该开始嗅到一些火药味了。从这个层面上来看,我们至少可以肯定,端午的存在早于屈原,端午最初并非为纪念屈原而设立。屈原最多也只是端午节日上的一个大发展。也有另一种可能:这里面有一些被隐藏的东西。
问题的第二个层面是:屈原是在端午节自杀吗?
既然端午节在屈原之前就已经存在,那么我们就需要考虑:屈原的死真的是发生在五月初五吗?
为此我查阅了不少与屈原有关的古代历史资料文献,并未找到提及屈原自杀的时间证据,即使是最权威的《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也对端午及有关的内容丝毫未提及或影射。这说明,至少在司马迁时代,并没有能证明屈原在端午节自杀的正式证据。当然,古老历史文化需要我们细心的去挖掘,倘使不是五月初五,而是接近这天的随便的一个日子。我们来梳理一下:首先是屈原的自杀,屈原是在悲愤失意的心境下自杀的,因此,这种自杀就没有高调的必要,屈原的自杀必然是不经过宣传的。我们所能获知的记载是,一个渔夫同他对话一番后,不久屈原就自杀了,也就是说目睹这件事情的只是一个渔夫,这一点很重要。在那个年代,一个打渔的老头是不大可能懂得屈原的伟大和珍贵的,一个渔夫或几个渔夫也无法发起真正的有影响的纪念活动。问题就在这里,这种事情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发起,一个真正读得懂屈原价值的人,但那时肯定是很多年以后了,至少在顷襄王活着的时候不可能实现。显然,当时顷襄王肯定挂了,楚怀王就更正不用说了,他们在屈原活着的时候都疏远他,死了就更没理由允许人民兴师动众纪念他了。我们想想十几年以后(这还算比较早了的,很有可能是几百年后)当某个达官贵人准备发起屈原纪念活动,并在收集屈原去世信息时找到了这个渔夫(或者渔夫的后代),渔夫能记起这个三闾大夫的名字已经不错了(依我说根本不可能记住,我们不能把渔夫当成文学评论家)。或许渔夫会说“有一个清高的贵族子弟抱着一颗大石头跳进我们常常打渔的那条江了,当时还说了一些我们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我们人去打捞救人,结果一个下午屁都没捞到,后来天晚了大家都回去了,后来的后来,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听者一核对相貌举止正乃屈原,于是询问当时的时间,对一个不可能关心历法的渔夫来说屈原的死断然不会成为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所以很多年以后提及时,他需要回忆这个日子发生在什么要事附近。对于楚国渔夫来说一年有那么几个日子是很特别的,其一就是端午,于是他兴许会说“我记得那是距端午不久的日子,因为我记得那一段时间我们赛舟赢了,赢得的钱买了两大罐米酒,哇,那个酒香啊….”。回过头我们来陪同这些好心的想纪念屈原的人,他们会商量说既然我们只知道他是在端午附近的某个日子去世,与其随机选择一个没把握日子,倒不如就在端午这天纪念屈原吧。
当然,你可以很轻易的指出第二层面的论述中假想成分太多。我这样分析只是想肢解这个问题本身,并非为达到一个结论。请见谅。因为就我们现有的资料来说,结论很远。我能提供给大家的,只是对不合理理论的质疑。
问题的第三个层面:站在屈原的角度来思考,能不能在端午节自杀?
这个问题强调的是,是否具备条件?考虑到屈原死时,楚国虽然国力下降,但并非民生凋敝,一年中非常重要的端午节肯定还是要过的。如果题设正确,我们当知道屈原在此时投江的概率很小很小。可以想象,当时大家都在庆祝节日,那条汨罗江到处都是庆祝节日的船只,从前一天傍晚到当天晚上,江上一直都有不少船只,这时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抱着一块大石头来到河边。大家看了都得捂肚子笑,那你还忍心跳吗!如果碰巧人认识你,那你这次自杀就太高调太失败了。这个时候与其说是自杀死的,还不如说是羞死的呢。
从上述论述来看,屈原应该选择一个相对适合投江的日子,事实上很有可能的确这样。司马迁告诉我们他遇见了一位渔夫,而且是在白天,这说明当时并不热闹,不应该是端午节的情况。这样我们又回到问题的第二个层次。当然,我不能为大家提供一个标准无误的答案,我相信大家离真实答案已经不远了。
同样的道理,我们可以考察西方文化的重要内容。我们值得思考,耶稣是生于12月25日吗?
我们都知道,耶稣在12月25日即圣诞节出生。“圣诞节”一词,显然在说这是一个由圣人的诞生日而来的节日,这个圣人就是基督教宣称的救世主Jesus Christ。这个节日法语中称为Noel,西班牙语称为Navidad,意大利语叫做Natale,这些词的本意都是“诞生”,作为专有名词乃是特指【基督的诞生】。英语中的Christmas稍微有些特殊,本意为Christ\’sMass【基督的弥撒】,即纪念基督出生的弥撒,在圣诞节举行,故圣诞节在英语中称为Christmas。既然圣诞节即“基督诞生”的节日是12月25日,这告诉我们Jesus Christ生于12月25日。同样的道理我们要问,耶稣是生于12月25日吗?
事实上,西方的重要节日几乎都和基督教有关,其中有不少是和耶稣事迹直接相关的。圣诞节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例子。圣诞节之外,与耶稣事迹直接相关的还有:1月6日的主显节Epiphany,用以纪念耶稣受洗(人们认为耶稣受洗才真正诞生为神之子);以及复活节前后的一系列节日——复活节为春分(3月21)月圆后的第一个礼拜天,以复活节为参考,这一系列节日为:
节日时间 | 节日名称 | 解释 | 汉语译名 |
前四十天 | Lent | 思念基督的受苦受死的一段期间 | 四旬斋 |
前七天,周日 | Palm Sunday | 耶稣进入耶路撒冷,民众手摇棕枝欢迎 | 棕树主日 |
前四天,周四 | Maundy Thursday | 最后的一次晚餐,耶稣设立圣餐 | 立圣餐日 |
前三天,周五 | Good Friday | 耶稣被钉死的日子 | 受难日 |
复活节,周日 | Easter | 受难后第三天,耶稣复活 | 复活节 |
四十天后 | Ascension | 耶稣复活之后,第四十日升天 | 升天节 |
五十天后 | Pentecost | 耶稣复活后第五十日差遣“圣灵”降临 | 五旬节 |
注意到与Jesus Christ相关的节日在天文上的特殊性,让人不禁对这些节日的来历产生怀疑。显而易见,复活节前后一系列节日与春分关系密切;而圣诞节又与冬至有关——冬至时间为12月22日,此时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夜晚最长,白昼最短,世界被笼罩在最至极的黑夜之中;其后,太阳在南回归线上停留三天,到12月25号才开始向北移动。也就是说,从12月25日开始太阳犹如重新诞生,世界也开始显现出光明和希望。而耶稣出生于12月25日,这似乎是个很好的隐喻:耶稣的出生就如同太阳的诞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光明和希望,拯救人们于黑暗和罪恶之中。
既然耶稣的出生是太阳和光明的象征,我们看到,耶稣的复活也带有非常浓的星相学意义。复活节最重要的内容是耶稣的复活,而其以春分为标志。我们知道,春分时白天和黑夜等长,从隐喻的角度来看,也就是光明与黑暗势力相等。在春分之前,一直是黑暗的势力主宰着世界。而春分之日开始,光明“复活”并战胜黑暗,开始主宰着这个世界。
Jesus Christ相关的两个重要话题似乎从星相学的角度告诉我们,耶稣的生平一直在隐喻的暗示着“太阳”的星相学信息。
关于耶稣的出生事迹,《新约》中相关书目说的很清楚,在此简单描述如下:
Jesus由圣母玛利亚Maria以处女之身怀孕九月所生,于12月25日出生在伯利恒Bethlehem。那时夜空中的一颗亮星预示着他的降生,来自东方的三个贤士Magi按该亮星的指示来到了伯利恒Bethlehem,朝拜这位新生的救世主并献上赠礼。
Jesus三十岁时去施洗者约翰John那里接受洗礼,从此开始传授教义。他收了十二个门徒,并在人间四处行使神迹。一个名叫犹大Judas的门徒出卖背叛和出卖了他,之后他被逮捕并钉死在十字架上。
耶稣由处女之身的Maria在Bethlehem生出。圣母玛利亚对应着黄道十二星座中的处女座Virgo,virgo一词意为【处女】。处女座的形象为一个手持小麦的少女,因为处女座偕日升起的八九月份是作物丰收的季节,因此这个星座也被称为“面包之屋”House of Bread。而伯利恒的希伯来语原词Beth'lehem意译为英语也是House of Bread(对比伯特利Bethel “House of God”),与人们对处女座的称呼相同。也就是说,耶稣生于Bethlehem“面包之屋”,意思其实就是说他是由House of Bread的处女Virgo所生。另外,处女座的标志为♍,这个M符号也是Maria的第一个字母。
东方的三位贤士Magi按一颗亮星的指引来到了Bethlehem,找到了这位刚出生的救世主。在一些版本中,这三位贤士也被称为three kings。这不禁让人想起位于猎户座Orion腰部的呈一条直线的三颗亮星,他们在古代也叫作three kings。在12月24日这三颗星会和东方的一颗亮星排成一条直线,这颗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天狼星Sirius,而这条线则指向12月25日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也就是三位Magi(three kings三颗星)在东方一颗亮星(Sirius)的指引下,找到刚要出生的救世主(出生的太阳)。这个太阳并不只是一天中出生的太阳,而是一年中复生时的太阳,也是太阳生命力最弱小的时候,如初生婴儿般。对比一下耶稣的出生,东方的三位贤士Magi在一颗亮星的指引下,找到了初生的救世主耶稣,那时正好是12月25日。
耶稣有十二位门徒。太阳运行于12个星座之间,12星座即其追随者。
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复活。冬至时候,也就是从12月22日开始,太阳在一年中升起高度最低,这时候的黑夜在一年中最为漫长,如同太阳走向灭亡了一般。从这一天开始,就像冬至solstice一词所暗含的一样——【太阳停留】,太阳在这个最低点停留三天。而这三天时间里,太阳悬挂于南十字座Crux附近(Crux形象为十字架),仿佛死在了这个十字架上。三天后的12月25日,太阳终于开始向高处移动,大地开始昼增夜减,仿佛是在三天之后太阳“复活”过来。而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复活。只不过人们另辟春分之日来庆祝这个“太阳神明”的复活内容,因为春分时万物复生,太阳和光明开始主宰世界。
我们看到,耶稣生平的最关键几个内容乃是星象中对太阳运动的隐喻。这些内容在耶稣出生之前就已经完全确定好的,那么我们需要思考,耶稣是在圣诞节即12月25日出生的吗?是在春分后的复活节复活的吗?
注:因为人类古代文明几乎全然集中在北半球,上述天象内容的考察角度都是从北半球出发。
几个知识点补充:
1、我们所说的公元,是以耶稣的出生纪年,所以公元前被称为B.C(为Before Christ【基督之前】的首字母简写),公元后被称为A.D(为拉丁语Anno Domini【主之年】的首字母简写)。耶稣生于12月25日,公元元年一月一日则是因耶稣割礼的日子确定的。《旧约》上有规定,男孩子出生第八天必须进行割礼,从而正式成为上帝的子民。
而使用耶稣出生纪年,是公元525年一位神父所提出,后被基督教世界广泛接受,并开始成为普遍使用的纪年方法。
2、耶稣出生的时候,三位贤士Magi送来了礼物。圣诞节日时圣诞老人送礼物,乃是对Magi送礼物的模仿。事实上,Magi这一概念往往被人们同“礼物”联系起来。欧·亨利的着名短篇小说《麦琪的礼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小说的内容是关于麦琪Magi与丈夫之间的互送的圣诞节礼物。注意到这里的Magi、圣诞节、礼物三个概念,往往是这篇小说被中国读者所忽略的重要内涵。
3、西方国家的圣诞节期一般从12月25日的圣诞节Chrismas开始,到1月6日的主显节Epiphany,为期12天。而1月5日的主显节前夕是12天圣诞节期的最后一夜,因此也被称为第十二夜Twelfth Night。莎士比亚Shakespeare的戏剧《第十二夜》就是为了庆祝主显节前夕所做。另外,法国文豪雨果Hugo的名作《巴黎圣母院》一开始就描述了巴黎主显节的场景。小说开篇就这样写着:
一月六日那天,正如约翰·德·特洛瓦所说的,“使得全巴黎民众激奋的”是这一天从远古以来适逢两个隆重的节日,即主显节和狂人节。
4、耶稣升天节Ascension,为复活节后第四十天,西方人将其看做一个非常神圣的节日。1429年,圣女贞德Jeanne d\’Arc率领法军抗击入侵的英格兰军队,在除奥尔良Orleans之围的时候,因当时5月5日是耶稣升天节而下令停战一天。次日她率军连克数个堡垒,法军士气空前高涨。
端午节到了。仅以此文,作为送大家的节日礼物。祝大家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