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文 谢谢,谢谢你来了火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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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谢的火星文

谢的火星文

火星文 谢谢,谢谢你来了火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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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千门万户瞳瞳日 相思俩岸无人知

无尘上班走了,窗外阴沉沉的,偶尔夹杂几片绒雪。她软软地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一头秀发显得杂乱无章。已近中午俩点,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起床,自病日以来,她无心梳妆,内心更是杂乱无章。每天都是无尘把饭端在床上,她稀里哗啦吞进肚子里。咸淡似乎都无所谓。操场上依然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她摇摇晃晃来到阳台上,将头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火红的大秧歌,节奏鲜明的锣鼓声。一根根红绸缎的舞动,俩顶大红花轿的摇摆,与这不协调的天气分庭抗礼。那么几秒钟她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笑脸。可是转眼之间,她却闭上了眼睛,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她突然觉得这么大的房子太过空旷,于是立即关好所有的门窗,拉好窗帘,房间此刻刹那间暗下来了。这多好!她笑了,我的世界,属于我的时刻。她于是信步来到书房,从书架上取下马尔克斯那本《百年孤独》,她如获至宝一样紧紧地将它抱在胸前。略显兴奋得疾步走进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的翻着目录。当看完这些目录后,她的眼神里逬射出奇异的光彩。她突然感觉自己大病初愈,她突然觉得不再孤独。颓唐的眸子在顷刻间变得清亮。她有些激动,实在爱不释卷。她恨不得一口气把整本书都啃读完毕。 这是一个多么惬意的时光,俩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兴致正浓,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震得她差点儿缓不过气来。她的心肺起伏不定,骤烈抽搐着,呼吸变得急促,脸和脖子涨的通红。她一边捶打着胸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完全忘记了无尘的再三命令:必须卧床休息!什么也不要做!哪儿都不许去!必须静养,按时吃药!这一条条律令在她看来是多么苛刻。你是周浦元吗?你要我做繁漪吗?我不是!我做不到!我不想做金丝雀,我不要锦衣玉食!我要自由!我要呼吸!可是她什么也没说。逆来顺受,委屈求全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她不想反抗,也不想挣扎。她只想求得生活的平静,精神的宁静,尽管这些看起来是多么简单,多么枯燥,多么无味地要求啊,但只要守得住这片的宁静,这份安详她已知足。对于生活她bù想再要求太多,事实上她也无心无力再要求什么了,她累了。生活是什么?有句俗语说得好:“生活就像强奸,当你无力反抗时,那就闭上眼好好享受”。因为无能为力,所以顺其自然;因wèi心无所侍,所以随遇而安。从小体弱多病的她,神经极度衰弱,随着年龄的增长免疫系统直线下降,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感冒也让她瘦弱的身子骨好几个月缓不过来,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尽管她一直很努力地选择坚强,可这并不是靠坚强的意志力所能战胜的客观存在。多年的疾患加上自己多愁善感的个性,她的身子骨愈来愈差。也由此而引发了一系列的病症,什么肠胃炎、胆囊炎、肺炎、肾炎、鼻炎。各种疾病向她齐头并进,真是千疮百孔。她毫无招架之力,更是毫无头绪。几乎身体的每个部件都不能灵活地正常地工作运行,都亟待修复。“简直就是一台破机器!”她经常这样贬低自己。可是曾几何时她的内心有多么不甘心,她需要医治,她需要解救!她想要强大,做一个有理想的有事业的成功女性。也许太狂妄 ,太任性,也许太不切实际。也许这只是一个虚无主义者的幻想。可是她却信了这句:有梦想就有希望。活着不就是为了希望吗?只是时过境迁,随着病情的逐步恶化,她彻底被打败了。若然立起身子将头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此时她胸口闷得慌,疼得厉害。她难受的yào死,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一个bìng入膏肓的没落王朝,正在走向分崩离析。她无奈地闭上眼睛,任眼泪肆意流淌。对于命运人是无法抗拒的。这就是我的宿命。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待在这个世界遭罪?她觉dé自己的意志力 ,忍耐力,薄如蝉翼,细如发丝,根本不堪一击。想到自己悲cǎn的命运,她又想起了希腊神话里被众神下咒的可怜的西西弗,他终年累月地重复着将石头滚上山坡又滚下去再滚上来的这项永无止境的推石头工作。也许在多数人看来,这种周而复始的年年月月岁岁年年的荒诞而机械的劳动是毫无意义的,是最让人看不起的。然而,西西弗却丝毫没有气馁,他始终没有向命运妥协,他正在经历着,不断经历着辛酸…活着,诠释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沉重的过程,那也许就是守望,正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的身体和思想经过一番激烈的矛盾和较量之后,稍作歇息,她便开始耐心地阅读起此书的前言部分。这是一部再现拉丁美洲历史社会图景的鸿篇巨著。全书近30wàn字,内容庞杂,人物众多,情节曲折离奇。神话故事、宗教典故、民间传说包罗万象。作品主要通过写布恩地亚家族7代人充满神秘色彩的坎坷经历来反映哥伦比亚乃至拉丁美洲的历史演变和社会现实。若然只简要地看完目录和内容梗概,她就已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口气读完。可是这厚厚的卷本,岂是她一时半会能读懂读完的,于是她慢慢地静下心来开始细细品读,她要细细把玩书中的每一字,每一个句段,甚至于每一个细节,她要一丝一缕的揣摩,品味,直到整出个所以然来。“如此庞大的家族整整七代人,被困于孤独,难道命运真是一把解不开的锁吗?是不可逆转的轮回吗?”她一头扎进去陷入沉思……

“叮铃…叮铃…(短信来电的提示音)她慵懒地打开手机,突然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非常简短的俩个字:“好吗?”yī瞬间,她泪如泉涌,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面颊滴落在了手机的划屏上。这一刻,她忘记了对他所有的怨和恼,以及对她心灵造成的巨大伤害,使她痛苦万分,悲恨交加。她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已原谅了他,不再记恨他,也许她从没有把他忘记更不愿把他轻易放弃,她太孤独,太寂寞,也太投入。内心的守望也许一刻也从未停歇,她在遥遥无期中守望,只是为守望一份她想要的温情。仅仅的俩个字,将她坚如磐石的心再次融化,她还能再抱怨什么,拒绝什么呢?除了喜极而泣还是喜极而泣。迟疑了良久,她颤抖地回复:“嗯。”此时,她已泣不成声,也不知再回复他什么,她担心再多的言语会让他没有耐心而再度离开。因过度的哭泣引发她不停地抽噎 ,而不停地抽噎继而引发她骤烈地咳嗽和大声地喘息,她于是放下手机捂住胸口,同时小腹也剧烈地疼痛,她的额头鬓角汗泪交集,她痛苦得蜷缩成一团,眼前一片模糊。她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为什么心口和小腹有时会剧烈地疼痛,让她不能自已。她也始终不能相信女人是水做的神话。是长期疾病的折磨使自己变得这么脆弱?还是他太过孤独压抑寂?又或者是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对他太过想念?还是觉得他忽略了她,从来都未曾在乎过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还是她太过委屈而无处倾诉,把什么都装在装在心底,包袱太重?确实,她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对象,因为她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这么多年来,感情上的伤和疼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无法言语的苦楚。当然她也相信,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懂,相反得到的不是理解同情帮助,也许更多的是讥讽嘲笑,或者是强烈的谴责。总之,离经叛道,历来为世俗所鄙夷唾弃。她不想成为议论的焦点,成为批判的活靶子,被钉死在耻辱柱上,被凡俗生吞活剥,被狗血喷头。每当想到这些,她总是不寒而栗。是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是个失败者,还是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在外人面前炫耀:我嫁入了豪门,我的丈夫是个高富帅,我是个非常幸福的女人。在这点儿上她从来都不敢糊涂。她每天都把灵魂偷偷装在高贵的套子里,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来,一遍遍地抚慰,一次次的哭泣。这样会直到凌晨她又再次放进躯壳里,一番盛装,光鲜亮丽的站在众人面前,完全是一副连自己dōu惊讶的形象穿梭于人流。端庄美丽大方,这是她听到的最腻的词,也是世人眼里最高端的评论,也是一个女人获得的最大的尊严和殊荣。可是也唯有这yàng的评论才是大家眼中所看到的真正的她。

…叮铃…叮铃……(又是短信的提示音)

“他上班?”

“嗯”。

“出来吗?”

“对不起。”她忍着巨大的疼痛,挣扎着给他一一回复。

……电话响了。

“是我”。他几乎带着哭腔。若然感觉他似乎也在哭泣。

“你在干吗?为什么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我这是怎么了,我是要疯了”,他沉默了片刻,一边在擦着眼泪,一边继续哽咽着说:“我以为你病得厉害,甚至再也没有你的……”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一gè劲儿地擦鼻涕。他也始终不能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让他这么牵挂,这么心疼,而且是揪心般地疼。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像投影仪一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也像荡秋千一样在他心里荡来荡去。他周身的每根神经都被牵动着,他的整个身心就像失了魂魄一样,不由自主更情不自禁。他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给他什么,哪怕连最起码的暗示也没有给他,可是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全完了,他会为了她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有人说: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现在想想这句果不其然的真命题用在自己身上是最具说服力不过了。若然像一尊蜡像倒在那里。听到他一番因关切而焦灼地问候和饮泣,再加上自己对他长久地思念因积压而倏然地触动,突然之间,她大脑轰然一片,毫无意识,只有无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不知所终。他有没有再说什么,以及他还说了些什么,她此时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进去,可爱而又可怜的俩个人守在在电话的这头和那头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痛彻心扉

怎么能够让我不再想你

也许爱你爱到最后只能伤心

已经有了离开你的勇气

在我的梦里你不是唯一

我想要再回到你温暖的怀里

感觉你的心跳你的呼吸

想到天长地久对于我们

渴望而不可及

nán道命运注定就此分离

爱你 痛彻我心扉

给了你 仅有的一片天

回忆的碎片

撞翻我心zhōng思念的火蕊

燃烧我整座的堡垒

爱你 痛彻我心扉

少了你 还残留一片天

我想我只会

紧握住手中凋零的玫瑰

品尝你赐给的泪水

或许你曾为我流泪

如今你让我痛彻心扉

我想要再回到你温暖的怀里

感觉你的心跳你的呼吸

想到天长地久对于我们

渴望而不可及

难道命运注定就此分离

爱你 痛彻我心扉

给了你 仅有的一片天

回忆的碎片

撞翻我心中思念的火蕊

燃烧我整座的堡垒

爱你 痛彻我心扉

少了你 还残留一片天

我想我只会

紧握住手中凋零的玫瑰

品尝你赐给的泪水

或许你曾为我流泪

如今你让我痛彻心扉

第八章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六年前)时光飞逝,恍如隔世。六年前,金秋璀璨,稻谷飘香,漫山遍野,丰收在望。国庆初至,若然就接到了父亲的秋忙电话。父亲在电话那头乐呵呵地告诉她:“今年又是个好年景,咱家谷子种的多,你放假了,回来帮爸爸掐谷穗吧!”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靠着自己辛勤的劳动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并靠着这片土地养大了她和弟弟俩个孩子。更让他引以为骄傲的是她的女儿是本村第一个女大学生,如今更是一名guāng荣的人民教师。这对于一个在偏僻落后的的农村里,一个贫穷困难的农民家庭里,这是何等的荣耀,那种光宗耀祖绝不亚于古代科考的进士及第——鲤鱼跃龙门。所以在他们看来家里有一个大学生这是需要几辈子的阴德积攒而得。每至深秋,秋高气爽,若然的身子骨就会受寒气所袭 。咳疾不请自来。说实在的她怕极了这个病症。每次犯病的时候,中药西药对她频繁进攻,zhǐ可惜都是徒劳。wú尘一再强调:尽量少说话,多喝水,保暖。可是她听不进去。每节课,她总是忍不住要多说几句,总是担心这里没讲到,那个地方粗心的孩子没听清楚,尤其在突出知识重点上,她的声音总要提高八度,每到这个环节她的咽喉就会直冒烟,紧接着的是不停歇的咳嗽。这个时候她总会皱着眉头,一直手揪着喉咙 ,一只手捂着胸口挣扎着继续把课讲下去。她的眼圈通红,但眸子里却流露出亲切的笑容。教室里静寂无声 ,孩子们一动不动地似乎都在全神贯注地听课。看着一双双童真的泛着好奇心的眼睛,她挣扎着干涩的喉咙,用嘶哑的嗓子全身心地投入了讲课……

夜晚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向她伸来。她提笔的手还没写下一字,那“咳咳……”的声音震得她头昏耳炸,她面色通红 ,热血呼呼的蹿向脑门,她感觉眼冒金星,思绪一片混乱。她痛苦极了,难受sǐ了。出版社的张编辑一再催gǎo。可这该死的ké嗽,纠缠不休,她哪有心思还写作?再看无尘,耷拉着一张脸 ,浓黑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一双锐利的黑眸如刀锋一般冷冷地闪电般地投向她,因愤怒而摩擦产生的火焰充斥着责骂嘲笑与命令: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害人?为什么呆在家里?为什么不吃药?听见你咳嗽我就受不了,快死开,死得越远越好!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说。可是若然从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表情上已经读懂了所有的内容。是啊!人的眼睛都是探照灯,尤其是女人,他们洞悉事物的能力相当敏锐,她们只需从对方的眼神里就能迅速获取一种暗示,捕捉一定的密码,解读对方的内心进而传递在大脑皮层,引发整个神经的波动,产生强烈的心理变化:或峰峦如聚,或波涛如怒,或樯倾楫摧,或阴雨连绵,一切都是未知,一切又都喜愠于色。这就是女人,转身为云掩面为雨,变化多端吧!

他让她有些难过,但是她的这种难过却极qí特殊。若是一般女人要不痛哭流涕,要不大吵大闹,她不屑一顾地向他投去轻蔑地一笑。她分明是在向他在示威:我就这样了!你奈何不了我的!她忿然起身去倒水喝。发现壶里并没有水,她开始烧水,不一会儿水就大冒起来,水珠四散喷溅开来,吓得她立即关掉电源。可还是流得满地都是。她才发现自己是一时走神了。tā急急忙忙端起茶壶倒水,却因太满差点儿汤到自己脚上。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神思恍惚,心不在焉,一切都是出于对他的报复,可是这样的作对,到底有何意义,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只觉得心里很苦很塞很冷很累,但是说不来也哭不出来。这种难受像千金重锤压在她心上,压抑着她。她轻轻端起这杯发烫的开水,一股热气向她迎面扑来,她背转身,不知是热气的凝结的水珠还是眼睛里涌动的泪水,在眼眶眶里直打转转。为何她感觉这个世界怎么硬邦邦冷冰冰的?即便是亲密的爱人,心与心的距离也会这么遥远。她有些失望,望着眼前的这杯水,月光的清辉,晚风的轻吹,让她深感憔悴倍感心碎。可是也正是这杯热水,才让她手心感到些许的温暖,让她空阔落寞的思绪多了一份慰藉。倔强的她轻叹着吞咽着心里的那一抹悲悯,将脖子伸直再向后微仰 ,一股滚烫的液体沿着杯身缓缓冲向不快,直接吞了下去。她感觉咽喉和胃,热浪翻滚,大概要烫熟了。即便这样,她反倒觉dé好受多了。无尘无可奈何的把卧室门“嘣”地一声关上离开了。就是这一道门彻底将俩颗心隔离开来。说实在的,他是眼不见心不烦。这个女人,他要命的女人,他的妻子,为什么永远都不能和他步调一致?为什么永远都那么任性?他为了她太累。他原本以为 ,他娶了她,从此以后她就完全属于了他。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样,她太难驾驭,太让他费心,他有些力不从心。他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他不想再理她,他要让她自己去反省 ,毕竟是大人le么。夜漫无边际,若然的咳嗽依旧。另一个卧室的鼾声此起彼伏 ,一声声地敲击着她脆弱的心脏,折磨着她缥缈的灵魂。长期的深夜写作,使她大脑高度亢奋,失眠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是她仍然在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对她轻轻絮语,伴她入眠。可这一切,永远遥不可及,就像是做着一个恒久的梦。

父亲的电话,若然不加思索就答应了。作为一个从大山孕育出来的女儿,她比谁都更清楚秋收对农民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要知道那里可满载着每一个农民一年的汗水和所有的希望。更何况父亲在电话里说今年的庄稼大丰收。听到父亲那高八度的嗓门,她打心眼里替父亲高兴。庄稼是父亲的孩子,她也是父亲的孩子,她能切身感受到父亲对她的爱 以及对这片土地的爱。她非常理解这种感情。尽管从这块儿土地上并不曾获取多大的收益,要是遇上干旱雨涝等自然灾害,农民可能会颗粒无收,损失惨重,连最起码的生活保障也没有,可是若然父亲并不理会这些。收获多少,他照样乐此不疲地耕耘着——因为种地就是他的营生。作为一个地道的庄稼汉,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这片他所热恋土地上,终nián累月地地经营着,而他这种坚持就像普天下所有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么执着,那么无私。如今,父亲年岁渐迈,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硬朗,可是毕竟种了那么多地,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每逢秋收的时候他都会笑呵呵地对家人说:糜黄谷黄,秀女上场。这句huà听起来虽然有些俏皮,却道出了秋收的十万火急刻不容缓。在这紧要的关头,她父亲逢人便急躁地说:“眼看吃到嘴的东西,能叫撂地里了!”是啊,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的收获眼看就要入仓,这时候怎么能轻易放手呢!家里没人手,往年她都充当家里的一份主要劳力随父亲上山耕种收割,要是赶上收成好的时候,母亲也得上山齐心协力赶时节抢秋。若然心疼父亲,也深爱这片土地。看着一片金黄,她也禁不住喜悦。也许是生于斯,长于斯之故吧!故乡情结深深根植于她的梦里。

她放下电话,开始匆匆收拾行李。无尘正无聊地在电脑上看电视剧。见她行色匆匆,觉得不对劲儿,也不理会,而是继续佯装看电视,俩眼的余光却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她,窥探着她。“她又哪根筋儿不对劲儿了,这个shǎ女人”。若然撅着小嘴,也不理会无尘,噼里啪啦地在收拾行李。他心里暗暗好笑,可是他仍然装出若无其事,熟视无睹的样子。他倒想kàn看她又要耍什么小性子。若然一边自顾自收拾行李,一边儿又生闷气。她是他的妻子,他却不像她的丈夫。tā和他永远都是俩条平行线。眼下正是秋收最紧缺人手的时间,可他……唉!随他去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把皮箱盖子“啪”地一扣,拉上锁链,推门就往外走。说时迟,那时快,无尘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她堵在门口:

“怎么?闹够没有?”他的脸色很难看。俩道浓眉又锁在一起。

“请让开!”若然尽量心平气和。

“去哪里?”

“你管不着,我爱去哪去哪!”

“不说的话,哪儿也别想去!”

“说清楚了你就让我去吗?”

“那要看什么地方。”

“我是自由的,不想说是我的权利。”

“你可以不说,但我必须知道你要去哪。”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你是我老婆,我必须对你负责任,知道吗?”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需要你的负责。”若然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哭腔。结婚这么多年来,他把她当什么,玩偶?摆设?机器人?他总是对她颐指气shǐ ,摆出一fù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臭架子。他总是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样子,令她讨厌。更厌恶他发号施令的对她行动的阻拦,他以为他是谁?她才不会按照他设置的程序,执行他的指令,成全他的霸道自私。

“让开!”若然扯大了嗓门,这一声吼,吓了他一跳,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静。

“哪也不许去,听话!”他咆哮中带着哀求。四目相对,曾经的那双含情目lǐ,俩团愤怒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看情况若然不会有丝毫妥协,整个一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之势。这下可激怒了他。他来个急转身“咔嚓”一声反锁上了门,又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瘦小的若然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凌空抱起,冲进卧室扔在床上。

“乖乖地睡觉!我去上班!”他整了整衣服,打算走出门去。

“我要去我妈家,你不知道现在正值秋收吗?”

“不许去!”他的回答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就我爸爸一个呀,你不知道我弟弟不在家嘛?”

“那打电话,让少峰回来!你要是不打,我打!”

“你知道他不可能回来的。”

“那让你爸自己想办法”

“他有什么办法,每年不都是我帮着嘛”

“今年你就死心吧,你可以让你爸雇人,钱wǒ们出”

“你无理取闹,你简直不kě理喻!”若然气坏了,她不想zài跟他多说半句。因为他不能理解,再怎么跟他解释他也不会懂,因为他根本不懂她,更对农村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跟他再解释就是浪费唾沫星子,浪费感情,糟蹋心情。面对谢无尘的不肯tuǒ协退让,她无奈地闭上眼睛,一任委屈的泪水恣意流淌。谢无尘见她不再执拗,便拿起公文包,意欲夺门而出,突然又记得什么旋即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说:

“你以后就死了去你们家的心吧!”

“为什么?”若然疯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

“因为你是我老婆!”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了。若然狠狠地撕扯着被子枕头。她快要死了。他怎么如此霸道?如此不通情世故。她恨自己,命运缘何这般作弄,让我遇见他,让我如此地无可救药,不能自拔?又何以这般嘲弄,将我困入这般囹圄,无法解脱?这一刻,她无望地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原本如瀑般柔亮的黑发被她揪作一团。娇小的面容因蓬乱的头发和残留的泪痕而显得可怜兮兮,痛苦万状。她曾经执着追求的那个英气逼人,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如今怎么就变得煞气腾腾,面目狰狞?难道当初她的选择就是错的?难道他从心底里开始对她感到厌倦了?想到这些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然后不自觉地双臂抱住膝盖,一口接一口地喘着冷气。“咳!咳……”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一阵骤烈的咳嗽过后,她的胃翻江倒海,小腹一阵阵地抽搐,突然,“哇!”一大口痰吐了上来。缓了缓,她揉揉一起一伏的小胸脯,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小腹,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多了。她太困了,也太累了,哭着哭着就在朦朦胧胧中睡着了。

谢无尘驾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这个平时看起来冷言寡语及其冷峻的男子,他其实并非是冰山一角,冷酷无情。他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始终跳动着一颗温暖的狂热的心:他对爱的坚贞不渝,一往无前,唯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在某种的程度上完全也可以这么说;他对事业的孜孜以求,无私奉献,那真是有目共睹。只是他过于封闭,以理想主义者自居,默默无闻地以一个孤独的奋斗者的角色践行着自己理想主义的人生,也同样要求着别人对自己的认同和趋同。这种强迫与自闭使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无情,更有些偏执,不可理喻。若然重新在他面前提到回娘家这件事,就像一根芒刺,扎在他软肋上,痛在他心肝上。让tā痛不欲生。多年前发生的一幕幕,就像一道道永远结不了疤的伤口,一碰他就疼痛难忍,怨恨交加。他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突然又要提起回娘家?为什么又要给他难以愈合的伤口上狠心地撒盐?这么多年的伤痛他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完全忘记,让他从噩梦中醒来,可是它就像影子一样纠缠着他,折磨着他,但是他shǐ终以顽强的意志力,对抗着,意图摆脱着这段可怕的梦魇。为了成全他,也为了成全她,拯救她,他必须和她安全地行使着这段命中注定的婚姻。想当初父亲谢世雄的坚决反对,若然父亲李茂青执意的阻拦,都没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决心。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甚至是转眼之间……

他,谢家的独子,谢家产业的唯一继承人,一个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之后。他父亲谢世雄曾是泰安大学的政治经济学教授,现如今更是身价不菲资产过亿的商业巨头,龙头企业恒安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他母亲茹秀娟也出身名门,原为泰安大学艺术系的音乐教授,著名的钢琴家,在音乐曲谱的探究上有很高的造诣,谁料命运不济,如此一位品貌俱佳,才学丰厚的女子在30多岁就因恶疾无治撒手人寰,使这对本是才子佳人的年轻伉俪从此阴阳俩相隔,无处话凄凉,纵然相逢也只能在梦中。痛失良配的谢世雄因无法承受打击而变得心灰意冷,此后再无续娶之心,决心以孤独终老,自然谢无尘便是他此生唯一的爱子,亲人。如此不同凡响的家庭背景,再加上他在泰安医院杰出的医疗技术和伟岸冷峻的外表,令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纠缠不休,千方百计、挖空心思、套近巴结,恨不得一夜之间嫁入谢家,从此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当然在女医生女护士们眼里这位出类拔萃,高深莫测,气宇浩荡的青年才俊无疑就是白衣男神下凡,此等绝色男子真是人间少有,似不食人间烟火,却又绝代风华。正值妙龄待嫁女子更是一见钟情,暗渡相思,思慕如焚,只可惜他冷峻如冰,坚硬似鉄让她们只能望而却步,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样一位让多少名门闺秀们朝思暮想,恨不能嫁的男子却痛哭流涕双膝跪地哀求他父亲应允娶这个出身农民,身份低微,相貌平平,且看似有些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谢世雄一再质问他:“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他的回答很简单很明了也很干脆“她就是我今生要娶的女人”。这么突兀出奇的回答,让谢老就是绞尽一辈子的脑汁也想不到的,这分明就是答非所问,无理取闹。哪是什么请求简直就是逼迫。他活到这把年纪,那是什么世面什么风浪没见识过、没经历过。为了阻止儿子的桀骜不驯,阻止这场荒唐的门第落差太dà的婚姻,他尽其所能猜测出一万条回击刁难的理由,以他都已经做好了充分地应对儿子的准备,让他彻底地对这个小丫头片子死心,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给他阻止反驳的一丁点儿的机会,让他在他面前威严扫地,毫无招jià之力。面对儿子的任性、偏执、无理取闹他无计可施,一点儿都没辙。自从秀娟走后,儿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什么事他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宠着他,满足他,不想让他受一点儿委屈。儿子是他全部的希望和生活的支撑。他多么希望他能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做他的继承人,继承公司的产业,把他的事业做大做强,既光耀谢家门楣,发展谢家家业,又以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独霸鳌头,成为年轻有为的商业金融界最骄傲的巨子。可惜啊,随着谢无尘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医疗卫生专业,他的希望的肥皂泡彻底幻灭。可是这么大的产业总得有人继承,否则他谢世雄风里来、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一辈子辛苦打拼下的财富积累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毁于一旦了,这叫他如何放下,如何甘心?如何面对他温柔娴静,英年早逝的妻子?可是木已成舟,儿子又是个一杆旗插到底的死心眼,一旦主义既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犟板筋——毫不动摇。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把目光投向了儿子的婚姻,希望借助商业上的强强联姻而ràng谢家产业继续发展壮大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谢无尘这个“逆子”却处处跟他这个老头子作对,让他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就在他精挑细选未来的准儿媳的时候,这个平时闷声闷气,一言不发的儿子却破天荒地对他下了通告:他要结婚了,而且是一个贫苦农民的女儿,他一下子就懵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亏他怎么就能想得到?让他的老脸也往哪儿搁?这分明就是乱弹琴。毫无曲谱的乱谈情!

他有些恼羞成怒,恨铁不成钢,可他终归是他儿子,他最亲的亲人,他恨不起来,更不忍心伤害的儿子,恰逢其时,李若然的一封信像及时雨彻底打动了他,让他老泪纵横的同时,也深深为这个女子独立的人格,恳切的言辞所感动着,也改变了他对人生所持有的态度,对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金钱观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几乎给他上了一节教育课啊,这个女子不简单啊!

谢叔:

您好!冒昧打扰,实属无奈。我之年轻,气血方刚,言语冲撞,绝非本意,望您海涵。在此谢过。

无尘与我,素昧平生。机缘巧合,互生情愫,意欲连理。然情深缘浅,羽翼未丰。他伤我痛,孤寂万分。我出身寒门,自幼苦读,十年寒窗,学有所成。入得公门,深为荣耀。感恩父母,感谢机遇,感激命运。父mǔ所盼,今生所系。

无尘坦荡,然生性孤寂。与我情投,深植我心,情之所至,忘情山水,忘却所以。不论功名,不论家势。比翼双飞,共筑爱巢。

久闻谢叔,海纳百川。驰骋沙场,所向披靡。无尘与您,骨肉相连。您百般呵护,舐犊情深。情之所至,感动常在。每论及于此,潸然泪下。有父如此,福贵绵长。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恩惠,泉涌相报。情爱红尘,意念之中,皆为心生。缘起缘灭,皆为灰尘。父母之爱,细水流长,绵延不绝。无尘幸甚,我亦幸甚。父母爱我,不曾贫贱。粗糠野菜,未曾嫌弃。终日滋养,唯恐慢待。感念至极,夜不能寐,常恐失去。父母辛劳,普天无异。伯父爱子,父母爱我,异曲同工。无尘爱您,我爱父母,皆殊途同归。早须拜访,却各种原因,未曾谋面,实属憾事。今寄信一封,望您宽宏,谅解无尘,父子修好,我感激不尽。世事艰难,骨肉恩重。血脉相通,否极泰来!我与无尘,情同所以,勿忧虑忧伤,保重身体。祈顺为安,吉祥久长,在此谢过,搅扰见谅。

李若然敬呈

所以,他慢慢冷静下来了,可是老脸又放不下来,于是他选择既不妥协也不反对,而是以以静制动的冷战政策冷却父子间剑拔弩张的局势,并进一步化解和父子的危机,而不至于使事态恶劣下去,父子反目决裂。最后还不得成全他们嘛!只是最近以来他觉dé自己一下老了,经常心口疼痛,有时候头晕目眩,有几次,要不是扶着桌椅墙角,他都险些栽倒,到了这个年龄,有些事,他都不想再争了,也争不动了,也争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就比如说自己吧,早年丧妻,独自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半大小子,走南闯北,什么无情的罪没受过什么难吃的苦没吃过,到最后打拼下的这番家业,儿子却不屑一顾,他反倒是白忙乎了。他感觉他这辈子错过的和失去的也许太多了。他也渐渐明白自己已经在一步步的走下坡路,zhèng慢慢地退出时代的舞台。可是在落幕之前他希望那是和平的宁静的,一切都是祥和的自然的,更是功德圆满的。如今已为成人的无尘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他的性格脾气还有他说话的样子都和当年的他是分毫不差,时时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年轻的自己,想起那个曾经完美的家庭,那个时候妻子茹秀娟还在世,有她在,jiā里气氛整日祥和安乐,笑语不断。每次父子俩为一个简单的问题争论不休,双方相持不下,直到面红耳赤的时候,妻子总是以裁判的身份笑呵呵地批评他俩:“争什么争,父子俩jiù是一个德性!”然后对他俩翻了一个白眼,便不再理会,而这俩父子似乎心有líng犀马上来劲,立刻心领神会地互递一个眼神,形成统一战线,以出其不意昂首挺立之势举手并肩站成一排,齐声喊出:“父zi同心,其利断金!”看到这爷倆的傻乎乎的可爱相,她就会佯装愠怒嗔怪地瞅他们一眼“你们父子一条心,我是外人,我这就走人……”父子俩见势不妙,相视一笑再齐喊:“我们是上阵父子兵,惟女王陛下,马首是瞻。”妻子再也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这下把他们全家都惹笑了,一家人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谢老沉浸在duì过去往日幸福的回忆之中。一晃都快20年了,秀娟早已去了极乐世界,而他却在妻子走了后,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坎坷曲折,一度时期他甚至神经恍惚,一蹶不振。他借酒买醉,每每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瘫倒在外面 。而每次醉酒他便反复吟咏诗歌,尤其陶渊明的《杂诗》: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风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念此怀悲戚,终晓不能静……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更是他的最爱,陶渊明政治上的失意正是他人生上的失意,就在他把人生的希望种子种在肥沃的田野上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无情地将方心未艾的良好趋势连根拔起。东风恶,草叶枯,万里bēi秋心发怵。被弃置荒野的生命孤独无助,悲凄绝望,已拆卸的舞台,已落空的人生规划,顷刻化为乌有,让他怎不痛心疾首难以释怀!而陶渊明的隐逸情趣正中其下怀,那种旷达的人生态度,超脱自然不为世事所困的人生境界,shì乎在指引着他,呼唤着他,他的诗歌更是高远拔俗,纯朴自rán,在不自觉中将他引入飘飘欲仙,如梦如幻的醉酒世界。一次大醉 ,他躺在床上不停地在狂喊乱叫:“无尘!无尘!”对于他的莫名其妙,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稀里糊涂,云山雾罩的不知其所云,更不知“无尘”到底是谁?他究竟在喊什么?无尘心疼地看着因酒醉颓唐而可怜恓惶的父亲,痛哭流涕地答应着:“爸爸,我在!我就在您身边”。再后来,他渐渐从痛苦的泥沼中走了出来,心情也一天天地宽亮起来,也许是因为儿子的一天天地长大懂事,也许是因为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剑 ,斩断了所有的爱恨纠缠,恩恩怨怨,那些幸福的和痛苦的记忆都一并阻隔尘封在了记忆的围栅,成为了过往,可是生活总是在马不停蹄地继续,人也不会总是在原地踏步,人只有不断地适应生存的环境,在瞬息万变中才能生存发展,也许这就是哲学上的运动,进化论中的“生存”学说吧。他把儿子叫到跟前问道:你喜欢无尘这个名字吗?无尘肯定地点了点头。“好!我的儿子从此以后就是谢无尘,干干净净做人,无忧无虑活人”。就这样谢无尘这个名字就这样在他的一声声呼唤下以他为中心左邻右舍地四散开来,直到有一天在户籍上成为一个正式的合法公民,才确定下来。人如其名,谢无尘把自己置身在一片纯粹的精神世界里,而他的内心更是一尘不染心无旁骛,他鄙夷世俗,歧视农民;崇尚自我,严苛冷傲,在他眼里“农民”这个词本身就是庸俗的低劣的化名,他们贫穷落后狭隘自私,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都是臭气和土气:混浊呆滞的目光,皴裂粗黑的肌肤,破烂不整的衣衫,干裂的嘴唇黑黄的牙齿,讲起话来唾沫飞溅,满嘴粗言秽语。他曾经亲眼看见若然的父亲将刚刚撒完粪tǔ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一把,顺手抓起一个白花花的馒头直接就啃。他也亲眼所见他吃完饭后,从腰间抽出一条油腻腻脏兮兮的白羊肚手巾擦汗,擦完汗后又用它擦了擦刚吃完饭还沾着饭粒的嘴唇。吃完饭不一会儿功夫便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旱烟锅子来,紧接着从随身携带的烟袋子里盛满一锅旱烟叶,然后用打火机娴熟地轻轻一点,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吧嗒、吧嗒”悠闲自在地吸起来。随着火星一闪一闪,旱烟一圈又一圈地通过烟管从他嘴里呈螺旋状陆续四散开来。谢无尘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整个过程,突然一股非常刺鼻的烟味xiàng他这边扑来,那浓烈的烟草味混杂着烟锈味,在他看来要比医院里的药水味要难闻上千倍。烟草味呛得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李老头对谢无尘异样的反应似乎毫不知觉,依然一边放松地吸着烟,一边漫步尽心地说着话,几颗稀落的黑黄的牙齿东倒西歪参差不齐地全都暴露在嘴唇外面。吸完后,在那双破旧的土布鞋上“砰砰砰……将烟灰磕了出来,用烟锅袋上系的用细铁丝弯成的钩状物将烟锅里堵塞在吸管道的烟锈清理干净。本以为一切程序就此妥当,可是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又用那钩状物剔牙齿。整个过程,他一幕幕都看在眼里,他再也受不了了。他突然觉得胃翻江倒海得难受,喉咙似乎有什么异物直冲脑门,一阵强烈地恶心感逼得他转身就跑。不明状况的若然见状赶紧追了过去,她一边探起身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了?吃错什么东西了?还是胃不舒服?”他什么也没说,用力推开若然,头也不回就走了。莫名其妙的若然看着一脸诧异的父亲,向他解释道:“爸,他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我这就回去照顾他。”ruò然走后,李老头望着闺女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自顾自地忙去了。而此shí的谢无尘心里乱极了,尽管他在极力掩饰并克制自己这种复杂矛盾的心理,他想折返回去,可是想起刚才那一幕幕,是多么地恶心,让他实在接受不了,他甚至想阻止他呵斥他,可他终究是长辈,这样太不礼貌,何况农民大抵都这样,这已经养成为一种习惯行为,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会认为你这是瞧不起受苦人,嫌弃受苦rén,甚至讥笑你城里人娇气,bù能随乡入俗,惺惺作态,想到这里,他又退缩了;他想逃跑,却不能说出离开的理由,而他又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该怎么向若然说,他困在原地,进退两难,顾虑重重,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多年的职业告诉他冷静!一定要冷静!他虽然内心里极度地鄙夷农民,更不愿亲近农民,可是他却无法改变若然的父亲就是gè农民的现实。当然他也不能没有若然。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唯一,是任何女人永远所无法取代的。她就像一根钉子深深地钉在他心上,拔也拔不出来,更像一根绳子牢牢地拴住他的xīn上,挣也挣不脱。爱她也许就是今生的使命,他逃不掉的,也是无法推卸的责任。所以尽管他极不情愿若然去他娘家,但也无法阻挡。他们毕竟是父子,这种血缘上的亲属关系岂止的他用三言俩语就能割断或否认的。yǒu时候他竟然无耻地去想:若然要是孤儿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和那些讨yàn的农民再无瓜葛了。可是每次看到若然说起父亲时那一脸幸福的表情,他又开始自责后悔起来:我怎么这么卑鄙!思想这么龌龊,他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可是内心的那堵墙,无时不刻横亘在他心上,所有的试图和努力都让其心理无法跨越。在不能和不得不接受的现实面前,他只有选择短暂的逃之夭夭,以此来平定他矛盾的心理。也许这就是城乡之间的心理距离,一道无法突破的防线。而形成的这种距离感,是农民和市mín在环境和文化上的差异日积月累后所形成的一种天然的心理屏障。谢无尘一路矛盾重重,思绪翻滚,在不知不觉中车子已到了医院门口,门房的保安小刘看见驶进来的是谢大夫,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谢无尘点了点头将车子使进后院停车场,迅速整理好思绪从车里下来。他挺胸阔步,满脸浩然地走进医院大厅。几个实习生和护士迅速走过来向他招呼道:谢主任!他礼节性的点头招呼了一下,几个实习医生都紧紧跟在身后。在医院里,他是一个有相当职业素养的年轻主治医生,是一个公私俩清的人。在工作上,他总是以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职业道德要求自己也要求他人。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个人杂念和消极情绪他从不会带到手术室。他始终奉行着:“精益求精、 一丝不苟”的职业精神。也正是他的这种严谨务实的工作态度,在同事们那里有口皆碑,所以同事们背地里赞美其为“白衣男神”,而对于这样的称谓,他确实是当之无愧,毫不夸张。今天手术病人相对往日较少,所以他只接了一台手术。从手术室出来,他信步走进休息室,脱下工作服白大褂,换上生活装,对实习医生小张和护士长钱梅简单交代了了一番,就打算下班回家。这时候,刘院长突然走进来。老院长慈眉善目,他微笑着走过来,拍拍他de肩膀:“小谢,最近辛苦你了!刚才财政局冯局长打来电话,说他今天下午5点,在海天酒店安排了一个饭局。再三叮嘱wǒ你必须要到,就给他个面子吧!”

“院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恐怕要失礼了。

“小谢,家里出什么事了””院长关切地问道。在他眼里,这个年轻人不仅医术精湛,更是诚实稳重。

“私事,抱歉,我先走了”。他从壁挂上取下手提包,头也不回走了。院长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出去,他比谁都更了解这个年轻人,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勉强”二字对其根本无效。而对于谢无尘,他本来今天是可以去参加这个饭局的,但他却推掉了,倒也不是他不给对方面子,尽管他并不喜欢应酬,也讨厌趋炎附势。但今天特别,那就是只做了一台手术,他感觉轻松,也想适当的时候放松一下,喝几杯小酒给疲惫紧张的身子解解压。可是他突然想到那个女人,被自己锁在家里的傻女人,她是那么倔强 他实在对她放心不下,每每只要想到她,他都浑身激动兴奋既而又无限哀伤,他的幸福伴随着他的痛苦像黑白俩条毒蛇形影不离。它们缠绕着他、啃噬着他,令他亢奋迷醉,却又令他悲伤欲绝。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他的内心平静如海,永远也不可能泛不起一丝涟漪。他冷漠到外表,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绝缘体,七情六欲,人间烟火似乎跟他毫不相干。谢无尘心急如火地往家里赶,他有些忐忑不安的回到家里,轻轻推开若然卧室的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若然已经睡着了。她侧躺着,一头秀发散落在枕tóu上,白xī的脸蛋上有明显的泪痕。看着她像婴儿一样酣睡的样子,他好喜欢,也好心疼。这一刻他突然后悔了,他不该伤了她。他轻轻拉上门 慢慢退了出去。走进厨房。做点儿什么呢?他绞尽脑汁。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笨手笨脚给她做的荷包蛋拌gē瘩汤。若然夸他说:这是她吃到的最可口的食物了,清淡而又营养,还有老公的味道,自己真是太有口福了。说完这句话后,瘦弱的她竟把四个鸡蛋和一大碗疙瘩汤吃了个净光。看着她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以及吃完后咂吧小嘴的模样,他心里甜甜的。想起过去的情景,他突然像是受到了启发,今天晚上他决定故技重演,安慰一下这个受伤的小女人。无尘在厨房里噼噼啪啪开始忙着做饭。若然已经睡醒。她头痛得厉害,眼睛红肿,像俩颗小核桃。室内光线有些黯dàn,她打开灯,看了看时间,她一脸狐疑:怎么回事,手机坏了。她又去找时钟,还是7点duō。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就睡着了?她翻身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看见厨房灯亮着,她径自走进去。无尘已经把饭做好,正往碗里盛饭。若然突然进来下了他一跳。但他马上故作镇静说:你在这儿干什么?谁让你下来的,回到床上去。

“凭什么?少命令我!”

“去!准备吃饭”

“不!我就是è死,也不吃你做的饭!”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无尘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傻女人,犟脾气又来了。看来又得采取点儿行动了。他放下碗,猝不及防将若然凌空抱起,若然使劲拍打着他的胸脯,扭动着小腰肢竭力反抗,可惜一切都是徒劳。这个男人他的臂膀坚实有力,他的胸膛简直就是铜墙铁壁,他的俩只大手更像俩把铁钳,将他牢牢缚住。而她在他面前太弱小,弱小的不堪一击。曾几何时,她多么迷恋他宽大的臂膀和坚实的胸膛。她喜欢摸着他健美的胸膛,他喜欢枕着他结实的臂膀,她喜欢把她柔软的身子贴在他滚烫的身上。她爱极了他,他也爱她,他们不分彼此,迅速融为一体。结婚后若然在日记中写到:我如星来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他们爱得如胶似漆,不分彼此。若然被扔在了床上,这张床曾经记录了他们多少甜蜜的回忆,弥漫过多少温馨的场景,可是这一切仿佛已经穿越了历史的隧dào,再也不可重现。失去孩子以后,无尘再也没躺在这张床上睡过一次,哪怕是一秒。整整十四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她一个人独守空房,整晚整晚的失眠,而那另一道门,却住着一个男人,他的丈夫。一个女人们都爱慕都想要的男人,他们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无尘把已经做好的鸡蛋疙瘩汤端在床头柜上:坐起来吃!若然迈过头去,毫不理会。其实她早已饥肠辘辘可是她不愿服输“我就是不吃,你能把我怎样?急死你,再敢惹我?瞧瞧吧,到底谁厉害”。可是不争气的鼻子,那股热气腾腾的熟悉的清香味直往鼻子里蹿,她有些受不了诱惑,为了克制这种欲望,她索性将被子蒙在头上。她一定要打赢这场战斗!她对自己说:我要忍耐 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绝食是个不错的主意!谢无尘有些烦躁,他似乎没有耐心和她在闹腾下去,他想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起来吃饭吧!可是他却没有,他猛扑过去,将被子哗啦一下打开 扔在一边。俩道浓眉凝在一起,铁钳一般的大手攥在若然瘦弱柴枝的手腕上,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已被拉起来。他一脸严厉:吃饭!被弄疼的若然,满眼都是泪,她竭力反抗,他攥得更紧,手腕明显的出现勒痕,若然一脸的痛苦。可是他似乎无动于衷。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她必须得吃饭!wèi了这个目的,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若然不停地在挣扎反抗。她的眼泪愈来愈多。无奈之下,谢无尘,将她强搂在自己怀里,右手试图去端碗。这个小女人,今天得喂着她吃。她一顿不吃,他会心疼得要死 ,她不知道她的身体是多么令人担忧!

女人在男人面前你可以幼稚,可以撒娇,但绝不可以自恃聪明,触碰男人的底线,损伤男人的自尊,否则就会将对方和自己推向不可回旋的境地,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导致双方精神彻底地背离。就在无尘端碗的那一瞬间,鬼使神差一个不该有的念头突然从她脑袋里蹦跶出来。她佯装屈服,像只受伤的小绵羊,温顺地躺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无尘见她不再折腾,杂乱的心这才有所缓和。也放松了对她所有的警惕,他松开攥她的手,一手端着碗 一手拿着勺子,他要亲自喂着她吃。他疼惜地看着他哭红的眼睛,他心里充满的无限地愧疚与自责,伤害不是他的本意,守护才是他今生的责任。惹她哭泣他实在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不这样,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能告诉她所有的实情吗?这个毫不知情的傻女人,她哪知道陪伴她的每一天都是在倒计时,他都是多么地珍惜啊!她是多么年轻啊!她也是多么漂亮啊!更要命的是他多么需要她啊!他每时每刻都充满着担忧,他害怕有一天这个活蹦乱跳,喜欢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的女人突然就不见了,他不敢想象失去她他该怎么活下去!这些也许很遥远,但愿这只是一个噩梦!他的目光此刻无限的温柔,也夹杂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看着她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像婴儿一般天真,无尘突然幸福起来。可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突然间这只温顺的小绵羊一下子变成了一头暴怒的小狮子,她发疯一样挣脱双臂在无尘毫无防备之下打翻碗kuài,从他怀里逃脱。床上,被子上,墙壁上,地上到处都是泼洒的泼洒的饭粒,无尘的上衣裤子都沾满了还在冒气的汤粒,一个清高矍铄,寒气凛冽的美男子,此刻的落魄让他毫无尊严,无地自容,yī场毫无征兆毫无预防的暴风骤雨,整个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似乎病了或者是被击倒了,他颓然倒地,一张英俊的脸上镶嵌的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已是灰蒙蒙一片……

若然也傻了,她de意识也一片模糊。满地,满屋子的狼藉,以及眼前这个和他生活了十四年的男人 那个总是冷傲的男人,还是她所认识的吗?他怎么如此落魄,我怎么就会爱上他?这些问题让他她绞尽脑汁,她找不到答案。他是谁?我又是谁?我们为什么在同一个屋子里?,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还在大学的时候,与她私交甚好的马丁神父曾这样对她说:You are an angel and also a devil.(你是一个天使但同时也是一个魔鬼)若然惑而不解。Why did you say like this?(你为什么要这样说)“Because there are one angel and one demon in every women’s heart. Including you.(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魔鬼和天使,你也不例外。)若然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马丁接着说:I am sure that you are smart , pretty, and considerate but you always impulsive.(你虽然冰雪聪明,美丽大方,而且善解人意,但是好冲动)。时过境迁,生活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次日,天刚微亮,谢无尘就出门了。昨晚他一宿未眠。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失败与疲惫。这么多年来,他自信,他骄傲,他一直觉得只yào自己执着努力,jiān信一切都会向他理想的方向发展。命运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待遇。可是他发现自己错了。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他太不了解她,他为她所迷,迷失了心志,丧失了理智。一厢情愿的围着她,宠着她,腻着她,而她完全忽略他的感受,甚至他的存在。他这样委曲求全,而她无动于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耐心,他的极限。他甚至怀疑她是否有爱,或许她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可这似乎又不对 ,婚前婚后nà段甜蜜幸福的日子难道是在装腔作势?难道人生就是一场荒谬的从头到尾的戏弄?这个傲骨冷冽,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一夜之间犹如霜打的茄子。他脸色灰白,目光呆滞,他的心支离破碎,漫无目的。从昨天到今天早上,整整24个小时他水米未进,一眼未合。爱情呀,生活呀你为何如此把人折磨?他平生第一次想抽烟,他需要冷静,他要好好反思这十四年来的生活,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他突然又觉得生活是多么可笑,自己一向鄙夷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种需要,一种强烈的渴望的?产生这种奇怪的冲动的想法,他突然连自己也看不起了“怎么会这样,我这是要堕落,沉沦的节奏吗?”他矛盾极了,他痛苦极了,他突然觉得生活突然乱了,毫无章节,毫无程序,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是。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电话。确切的shuō他是又累又饿,筋疲力竭的他,身心憔悴的他,仅凭着内心的孤傲在那里强撑着。“喂!是谢主任吗?我是实习医生小张,我们科室刚接到一个重症患者,患者目前处于昏迷,经诊断,我们初步怀疑是脑溢血,请您尽快到急诊室。”

“知道了”挂断电话,他大步流星赶往医院,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医院大门口,这时候电话再次响起。他慌不迭地接起电话“小谢吗,我是刘院长,刚刚送来的脑溢血患者已经开始呕吐不止,情况开始恶化,估计颅内已经大量出血,必须马上安排开颅手术,请尽快赶到手术室”。

“马上到” 医令如山,刻不容缓 他一个箭步冲进去立马投入了紧张而又激烈的战斗。再说若然 ,无尘的离去她全然不知。要不是电话铃声的惊扰,可能她还在昏睡中。这个可怜而倔强的小女人,她用仅存的气力在为自己,为父母在抗争,殊不知却使俩个原本相爱的人彻底走向了背离,以至于成为永远的遗憾。命运的转折也许就是那么一个瞬间的发生,一个意念的产生。一张不按常规chū的牌,有时候就会注定一生的输赢。我们说:合乎逻辑的言论能够提供正确的答案,语言的剖析可以揭示出基本的概念。可是这个疯丫头却打出的这张牌,一切似乎未知,一切却已是定论。她的命运,沉浮就在那个意念产生的瞬间 就在付诸实践之后。她所有的意识所指向的不确定性即模糊意识,看似荒诞 ,却是最真实的反映。“夫妻对面不相识”更深刻折射出彼此心灵深处的情感程度。尤奈斯库说过:一旦世界失去了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为无所依托的流放者 ,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所有的记忆,而且失去了对未来世界的向往。她是个奇怪的女人,总是在精神极度低糜或遭受重创之后才会陷入昏睡。每每这样的睡眠才能给她补充一点儿小小的néng量,可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可估量的。她着实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有些悔恨,可是一切都已发生,都已经太迟。

生活总是无情的,它总是在你无力控制和规范自己日常行为的时候把你偷偷的捉弄。记得母亲经常对她说的那句话:夫妻之间的关系啊,就好比那张窗户纸,最好不要捅破。也好比那一碗水,最好不要倒在地上。若然没有想过母亲说这句话时竟是如此语重心长。若然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同时也是个经历了几十年沧桑的农村妇女,以自己独有的生活阅历和独特的生活感悟,对人情世故有着独到理解和领悟。只是若然当初怎么也没能明白,在婚姻生活中,在自认为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堡垒里,夫妻之间的关系竟然是薄如蝉翼,细如发丝。本以为的生活竟然是时时充满挑战,处处危机四伏,也许这正是生活本来的面目。只可惜若然并没有意识到到母亲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在对女儿的千叮咛万嘱咐里塞的是竟满满的ài意。待tā闲下心来细细琢磨这才发现母亲的话包含了俩层深深的含义:一是希望并祝福她幸福,夫妻恩爱。二是提醒并告诫她经营好自己的婚姻,婚姻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女人生活的全部,它是主宰并衡量一个女人幸福与否的全部。年轻而未经世事的她当初根本没将母亲的话放在心上,更是没有想到若干年后,这句话贯穿在生活实践当中竟然如此耐人咀嚼回味,只可惜事过之hòu一切都已是枉然。

谢无尘qì喘吁吁地赶到手术室,钱护士长带领小刘等一干护士人员已经守在手术台前,随时待命。实习生小张递过CT影像片。他接过片子,仔仔细细过目查看后,拨开患者的眼皮,继而掰开其嘴巴。他神色凝重:病人系为桥脑出血,出血量已达3至4毫升,瞳孔开始扩散,舌根开始后坠,生命垂危经过仔细排查诊断后,他已明白了病情的八九分,于是他立即作出判断,命令左右医务人员,马上做好一切术前准备:立即进行开颅!(基于病人当前生命垂危,命悬一线,必须立即进行手术,以扼制脑血管继续崩裂出血,以达到最佳的抢救时间和最早的治疗效果,而不至于延误病情和造成不必要的后果。)(钻颅全称钻颅血肿穿刺抽吸术,是相对于高危脑溢血患者采取的紧急抢救手术,通过打孔穿刺尽快从颅内抽取血液,而不至于突然窒息)。我们知道桥脑为生命中枢所在,而患者的出血部位和出血量都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生命的安全。为了争取时间,降低后遗症,钻颅是首选。

一切术前工作准备就绪后,他以及其娴熟精准的判断力确定le切口位置并毫不含糊地主刀下去。要知道大脑内神经遍布,稍微的偏颇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这是一道极细微的程序。仔细审度后,他将针小心翼翼地扎了下去,大家都屏息凝之。不到几秒,只见管内黑乎乎的液体缓缓上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细心的小刘护士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谢无尘 此时她看见一排密密的细小的珠渗在他额头上。她有些诧异:谢主任向来镇jìng自若,游刃有余,莫非他病了?她爱怜地帮他轻轻擦掉了他额头的汗珠。谢无尘全身心的投入了手术并无察觉。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抢救手术,患者的脸色和心跳渐趋缓和,大家都都如释重负。又一个已经一只脚踏向鬼门关的人,被谢医生给生拉硬拽解救回来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此时,抢救室里亮如白昼,大伙儿忙着清理术后,病人已被推出手术室,转入重症监护室。无尘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手脚不听shǐ唤,他强作镇静,紧接着一个趔趄,啪!一声骤响。他重重摔倒zài地,不省人事。大伙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呆了。只见他直直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毫无一点儿血色。这个众人心目中的白衣男神,此刻他愈发显得高大英俊,只是没有血sè的脸上,缺少了往日的冷傲和严峻。在一片混乱中,唯独小刘护士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着:谢医生,你醒醒!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不一会儿院长和内科王主任相继赶到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后,王主任微笑:大伙儿不用慌张,谢主任并无大碍,他只是有些过多疲累 身体透支所致。还有就是他肠胃空虚,唇干舌燥,想必一天多没吃饭。听王主任这么一说大家面面相觑,唏嘘不已。护士小刘整个都哭成了一个泪人。王主任走了,刘院长坐在谢无尘的病榻上久久地凝视着这个年轻人。他如此孤傲。他多想多关心一下他的生活 可是他除了工作 闭口不谈个人生活 他连插话的机会他都不给。这是怎样一个倔强的年轻人!这些年泰康医院在全市都位居前列,他比谁都清楚 ,都是依赖于这个刀把子啊!所送的锦旗和奖章几乎都挂满了医院的墙。什么“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医德仁心”“救死扶伤”。。。不胜枚举。医院这些年所有的荣誉和声誉的赢得,这个年轻人可是立了头功啊!可是他从不居功自傲,总是那么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几次的谈话他总是以忙推脱走开。如今这样的社会,能特立独行者,实属难能可贵。他敬佩他的医德,他叹服他的医术,他更为医院能有这样的骨干而欣慰骄傲。站在一旁的小刘一个劲儿的抹眼泪。院长站起身转身对小刘shuō:你们这些天轮流倒班,务必把谢主任给咱照顾好,我代表我们医院拜托你们了,你们就辛苦一下!“yuàn长放心,有我就够了”说着,她又想哭了。院长突然记起什么似的,jiē着说:“哦,对了,你看能不能联系一下谢主任的爱人,她们学校国庆应该放假。虽然他是为我们医院累倒的,可是毕竟家属照顾似乎更方便一些。你一会儿把电话号码给我发过来,我给她解释一下,我见过她一次,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说完,院长走了。她站在不远处久久地端详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男神。他就像是一块儿磁铁一样深深地吸引着她。不管他在哪里,她的心就跟在哪里。他越是冷傲,她越发喜欢,也许自己她命里犯贱吧!她这样想自己。不知为何,每次看见他,她总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伙儿都那么敬他,惧他,唯独她却深深爱他。她刚进这家医院就获悉他已名花有主,而且老婆美丽端庄,气质不凡。他爱老婆胜过一切。尽管如此,她还是情不自禁,不可救药地陷入了这场毫无希望的单相思之中。

人啊,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越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千方百计,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于人于物亦然。或许这就是suǒ谓的征服欲和强烈的占有欲使然吧!“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又累又饿?他和她到底发生了什me事”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接到父亲的电话,若然心急火燎地披上风衣,对着镜子粗略地梳理了几下蓬乱的长发,无意间发现自己的眼睛肿得厉害。唉!不藏情的眼睛啊,你怎么就那么懦弱!不多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为掩人耳目,不得已她打开提包,从中掏出一个眼镜盒,取出墨镜戴上,一切伪装完毕,遂夺门而去。

若然一个人拖着一只沉甸甸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只见人头攒动,络绎不绝,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她突然感觉自jǐ正在不由自主地随着南来北往的滚滚车轮很快融入了城市的洪流中,zhí至被淹没。经过一家服装店里面正在播放着时下最唱红的流行歌曲王强的《秋天不回来》,熟悉的旋律,伤感的唱词一下将她深深吸引,她不由地停下脚步。“真心的爱就像落叶,为何要分开,灰色的天,独自彷徨,城市的老地方,真的孤单走过忧伤,心碎还要逞强……”听着听着,她禁不住泪如雨下。她脑海里无尘的影子不停地晃来晃去。曾几何时,她一个人寂寥地zǒu在街头,正在愁肠百绪的时候,蓦然回首,无尘就在不远处,xiào盈盈地向她迎面走来,她满心欢喜,是激动?是诧异?她搞不清楚,怦然心动加上情不自禁,她不顾一切向他飞奔而去,徜徉在他温暖而幸福的怀抱……曾几何时,她特别畏冷,有时候忘情于写作直到深夜,他会在睡梦中起来为她披上他的外衣。曾几何时,她陶醉于他的琴声,如醉如痴,他仰着脸深情地望着她,俩颗眸子里无限温柔……过去的一幕幕甜蜜而浪漫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她无法再听下去,极速逃离。她本打算在街上给父母买点儿东西回去,可是这糟糕的情绪,无法控制的情绪,只得就此作罢。她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捂着鼻唇,继续前行。卡其色的宽松的风衣裹挟着她娇小瘦弱的身躯,平添了几分怜爱翘楚。一头黑色的瀑布般的长发在秋风中忽闪忽闪,袅袅婷婷。她站zài那里开始焦灼地等开往牛卧圪崂的班车。十多年前,这里还并未通车,那时候每次回家父亲不是赶着驴拉车来接她就是骑着那辆飞鸽牌自行车来载她,而她不管坐在什么上面总是乐不可支,有时候父亲的一个冷笑话把她笑的前仰后伏,差点儿从车子上掉下来。后来有了机动四轮车,她花俩块钱就可以直接坐在她们家坡底,那个车子呀,除了快点儿,坐在那后车斗里啊,滋味甭提多难受了,吐出的烟雾和汽油味呛得她只想吐。最可恶的是颠簸加响声,她感觉头脑一片轰鸣,五脏六肺似乎都被颠簸而出。要是多坐一些人,反倒好些,可是载人过多,又会很不安全,若是雨雪天气,车辆超重时不时发生安全事故。再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更新,这种露天的交通工具逐渐被淘汰,取而代之的就是小面包小奥拓,每逢集会啊,车厢里又总是挤得满满的,几乎人摞人。直到去年,她父亲在电话里告诉她,他们乡镇也开始放班车了,只需一块钱,就可以安全乘坐到他们坡底下,既经济又安全。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有班车的影子,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转悠。如果再等下去父亲一定和母亲都上山去了,到时候她恐怕连家也进不去了,怎么办呢?正在她心急如焚,瞎转悠的时候,一辆破旧不堪的212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她发疯似的追过去,大声呐喊着:停车!停车!快停车!透过反光镜,廖随缘看到有gè戴着墨镜de女人拖着个大皮箱,紧追在他车后面。“发生什么事了?谁在后面吼?她shì谁?我认识她吗?”他踩xià刹车,打开防风玻璃,将头向后探出去。

“师傅,搭个便车可以吗?我有急事。”因为刚才的追赶,她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她一手拖着行李,另一只手抱着胃,身子呈弓型,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廖随缘哪还好意思拒绝。“上来!”若然见他爽快地答应了,感动加上激动,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说实在的这条道他还从未走过,正好他可以向她打听打听,再说一路有个伴也是不孤单。“去哪?”

“卧牛圪崂。”他开始搭讪起来。

“走亲戚?”

“回家”

“那你对这条路很熟悉了?

“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他不由地又瞄了下反光镜:tā还是戴着那副墨镜,看情况似乎没有摘下来的意思。他觉得有些好笑。但突然又觉得并不好笑,也许她眼睛有缺陷,自己怎么可以胡思乱想别人。她白皙的脸蛋看上去有些消瘦。她不像农村人,更像一个有文化有修养的贵妇人,她独特的气质告诉他,他的直觉也告诉他。“快到没有?”

“快了”车子一路狂奔,他突然问“你知道这条路最远通向哪里?哪个村最偏僻”

“我们村”她不假思索。车子继续行进。过了约摸半个多小时,若然突然再次喊:“停车!师傅!到了!”她从钱包里掏出5块钱,递给他说了声:“谢谢!再见!“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无尘醒过来已然是半夜时分。他感觉这觉睡得好长好zhǎng,而且整个精神意识里一片空白 ,在无我与忘我的世界里,他变成了一条透明的鱼,在清澈见底的湖水里悠闲自在地游来游去。他幸福极了!忽然他游不动了,他使出浑身力气,仍无济于事,哪来这么大的阻力?他tū然想跳出湖面透透气,可怎么跳都跳不起来,怎么回事?水的浮力怎么这么小?他真有些糊涂了,可他又那么不甘心,他挣扎着,试图再次努力,这么一折腾,他终于跃出来了,他一激动就醒了。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张雪白的干净的床上。

《默》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

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重温几次

结局还是

失去你

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不还手 不放手

笔下画不完的圆

心间填不满的缘

是你

为何爱判处众生孤寂

挣不脱 逃不过

眉头解不开的结

命中解不开的劫

是你

啊 失去你

啊 失去你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

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周而复始

结局还是

失去你

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不还手 不放手

笔下画不完的圆

心间填不满的缘

是你

为何爱判处众生孤寂

挣不脱 逃不过

眉头解不开的结

命中解不开的劫

是你

啊 失去你

啊 我失去你

他有些迷惑,莫非自己还在梦中?摸摸自己的身体,俩条腿还在。再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这不是医院吗?我怎么会躺在病房里?难道我又在做梦?这是梦游吗?他糊涂了,昨天发生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出于本能反应他倏然坐起来,谁想肚子却发出了叽里咕噜地响声,他这才感觉饥肠辘辘,这一惊一乍,吵醒了一直守护在他病床前的小刘护士。见谢无尘安然醒过来,她一激灵就蹦起来:谢主任,你醒了,太好了!你别动,我给你到点儿水!

“怎么回事?”谢无尘一脸yí惑地盯着她问。

“没事!你就是有点儿累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总是那么严肃,那张面孔仿佛总是在说:必须说实话,不许撒谎!在她面前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语言明显有些颤抖。她转身去倒水。“喝点儿水吧!”她把水递给他。他接过水,刚打算喝,谁曾想肚子又叽里咕噜叫起来,他有些难为情。

“夜深了,回去吧!”

“嗯”她声音很低,几乎自己能听见。他刚醒来就撵我走吗?我就这么令他讨厌吗?她有些委屈,她多么希望时间能一直这样下去,她和他甚至可以不说话 就这么干坐着,一直到天荒地老。她嘴上应着,腿并没挪动半寸。

“我,把饭给你买好了,你喝完水再吃。”说完这句话她脸红了。这算是关心他吗?自己怎么说话那么结巴别扭?在他面前zì己怎么总是没有逻辑,没有思维 一切都显得那么笨拙,那么唐突,那么不堪……她开始责怪自己了,她真想把自己的心掏给他看,甚至可以奉上。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多么爱他。她一个人径自在那里胡思乱想。无尘见她发呆不动,于是说:

“回值班室休息!”他连个谢都不说。语气中总是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也许她正是喜欢他这一点。谁要自己犯贱呢! “那我先走了”刘护士无奈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病房。小刘走后,他打开保温hé,一股热气腾腾的肉香味扑鼻而来。他实在饿极了,难以掩饰的饥饿让他放下了所有的尊容狼吞虎咽吃起来。一直并未离开的小刘在门外偷偷地听着他吃停当后,带着一丝满足才放心地静静走开,这夜她第一次失眠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看着他这样她心疼,看着他吃完所有的饭她又赶到多么幸福,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我的心意?这夜她辗转反侧,陷入了一片单相思…… 无尘心里也很乱,吃完饭他又喝了一杯水。小刘的心思他不是不懂,每次手术前总是有意或无意地看到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心里也是很慌乱,但他总是很快的避开。小刘是个好女孩 ,可他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那个让他又气又爱的笨女人,一个随时都可能离开不能再见的李若然,她的一颦一笑,一言yī语,从见到她的那天都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刻在他心里,抹不掉,挥不去,他为她着迷,为她倾倒,为她所虏。可是这种潜藏于心无法言yù的爱却让他受尽煎熬、受尽折磨。他希望有一天她会和他步调一致,莫衷一是,相携到老,jí使苦痛即使只shèng明天也好。

若然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还没从坡下走到她家院落,耳聪目明的大黄早已嗅出小主人的wèi道,尽管若然回家甚少,可她身上所散发的气味却不曾变过,对于一个嗅觉相当灵敏的生灵它便是永恒的记忆,更是人畜之间情感的一个最好佐证。因为太过激动而又无法说出,欣喜若狂的大黄急得上蹿下跳,疯吼乱叫,不时发出稀奇古怪的shēng音,那奇怪的叫声既是对若然的不期而至的欢迎,又是在向李老头传讯小主人回来的喜讯。李老头三步并作两步从侧窑跑出来,从大黄不同往日的叫声他已判定是他闺女若然回来了。正在主窑做饭的若然娘扯着嗓子喊:“老汉,快出去看看谁来了!”听说若然早上要回来,激动得老俩口不知道给女子吃什么才好,经过他俩的慎重思谋决断,最后定下凉粉烙饼。女子每次回来吃到她做的饭总是赞不绝口她的厨艺:妈呀!咋这么好吃,我还要吃了!看孩子吃得高兴,她心里总是甜蜜蜜的,一种油然而生de满足感让她无比幸福!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个从她shēn边离开了,她也逐渐老了,她时常一个人发呆。这些年儿子少峰一直漂泊在外,身边就这么一个闺女,可她总是忙工作,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这么大一个院子空落落的,要不是有大黄的作陪 ,一整天都鸦雀无声。她时常一个人埋怨:俩个没一个孝敬的。一个结婚十几nián了直到现在还没生下个一男半女,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连个叫外爷外婆的也没有!一个也三shí几岁了到现在还漂流在外,到如今连个媳妇的影子还没有,更别说让她抱孙子了。一跟他提就是那句话:我的事儿你们别管!不管行吗?人家背后笑话不说还戳脊梁骨呢!骂你老李家后继无人,香火不旺,肯定上世没做好事。唉!在农村,村里人就爱唠东家长,西家短,今儿说张家,明儿道李家,这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他们老李家几辈行的端走的正,最好面子,尤其处处想往人前爬,偏生怎么就生了这俩蛋子!āi!她长叹一声,在她心里,她这俩娃除了没让她如愿以偿抱上孙子,其它她还真挑不出她娃哪点儿不好。她也是太寂寞了,老头子一出门,院里院外就她一人,连个热怀的也没有,她也不想串门,出去她们这辈儿都是带孙子的,一拉话就是孙子多亲呀啥的,好像是故意刺激她没孙子抱似的,都60几的人了,本应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家里红火吵闹的,唉儿大不由娘!管不了喽!风箱将柴火烧得越来越旺,软软嫩嫩的凉粉已出锅,只见她俩手将蒸布俩侧的俩根线勾起猛地一拽,随及啪地一声扣在干净的锅台上。待冷却后用刀子切成不太规则的散kuài儿,将其泡在早已准备好的凉水盆子里。这样吃起来才会显得清凉爽滑可口。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调制汤了。这也是一道很重要的工序:先将盐、味精、姜面、花椒粉、葱花放在盆子里,待水烧开一泼,再加进去醋。最后在铜勺里倒少许油,在碳火上烧,待油温升高时将一勺辣椒面倒进去,辣椒变色后迅速倒进已调制好的汤里,只听“哧溜!”一声,热油遇水,所有的调料迅速混合,融合,随着热气直往上窜散在空气的凝香诱惑得你口水直流。这时候再撒些香菜碎芝麻,那可就是色香味俱全,一盆酸辣汤调制而成。最后将已泡好的凉粉切成条状,配以酸辣汤,那可真是美味。若然母亲做凉粉可shì一把好手,若然经常想:我怎么就没得妈妈的真传呢!结hūn到现在一直都是无尘下厨做给她吃。虽然无尘的厨艺也相当不错,但是母亲的绝活儿,无尘是做不出来的,他也断然不会给她做这些吃。每次若然提起母亲做的农家饭,无尘总给他回那句:“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若然打小农村生农村长,已经吃惯了母亲做的饭。什么蒸枣糕、炸鸡蛋泡泡,擀杂面、摊黄呀等等都是母亲拿手的绝活,每当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就会做这些在农村人看来上等的饭招待他们。在若然的记忆深处,小时候他们姐弟俩个总是天真地希望家里能经常来些亲戚,这样他们就能随客人过个zuǐ瘾了。在他们童稚的心里,家里生活的拮据与否和这个似乎毫无关系,他们的眼里只看见父母亲接待亲戚客人的那一张张笑脸,永远看不到,亲戚客人来一次,他们误工陪客不说,还要节衣缩食好些日子。若然母亲因家庭兄妹众多,再加上那些年月不重视教育,整天搞运动,闹革命,所以基本没读过几天书。若然的父亲更是一天书也没读过。后来党的政策实行改革开放后,农村开始dān干了,于是有不少年轻夫妇弃农经商,或是转正吃了公家饭,只有他们夫妻因没文化只能在家里喂牛种地,苦受了不少,钱却赚不了几个,家里总是挂账。最艰苦的是若然考上大学那一年,那可真是个喜愁愁,东家借,西家贷,张家求,李家哭,加上自己多少年喂猪打狗,变卖农产品攒下来的那点儿小积蓄才勉强凑够了若然的学费。尽管生活如此艰难,经济如此拮据,夫妻俩也终于深刻的意识到:这苦难的日子都因没文化造成的。也下定决心要把孩子攻读到底,即使再穷也不能让孩子辍学!所以打小若然就记得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对她说:“娃呀!娘打小吃了没文化的亏,才造成今天你受罪的命。我们那个时候是没等上好社会,可你不一样,你是颗读书的好苗子,不像少峰从小就不爱读书,脑子也不如你灵动,你可要给妈争口气,千万别走妈的老路,一辈子转锅台!”“你的任务就是学习,家务活不要你做,妈和你爸就是累死饿死也不会影响你的学习,妈什么也不要你做,你就呆在家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给妈xué习,等将来考上大学幸福的日子就来了,也能寻个好女婿,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你爸把你卖到后山仡佬,一辈子连个外面的世界也见不上,也要过一辈子穷日子”对于母亲这些危言耸听似是而非苦口婆心地劝导,使她时刻铭记并遵循读书、再读书、把书读好这一成不变的训导规律,并因此而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以至于yī出门周身都散发出浓郁的书香气息。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对如何做一个好的家庭主妇毫无认识,也只有在秋收农忙之际,她才作为一个主要劳力随父亲上山收割庄稼。她有时候也责怪自己:长这么大除了识点儿文,断点儿字你还能做得了些什么呢?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布娃娃,或者是绣花枕头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本期编辑:L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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